越想太后越觉得不安,可这件事偏偏明面上宜修知晓的内情极少,太后当年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福晋和柔则行事,所以太后又不能找宜修想办法,只能心神不定地让宜修先离开了。
宜修走后,太后闭目想了半天,突然睁眼问竹息,“你说,皇后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竹息疑惑,“当年的事情若说起来,也只有主子、乌拉那拉福晋、皇上和郑夫人知晓,哪怕皇后娘娘有所怀疑,也没办法打探到后宫的消息呀。”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为了洗白自己,把柔则推出去背锅的事情,太后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细细思量,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若是以前不知道,如今那庄嫔有柔则的五分相似,皇后除非是个瞎子,否则哪能看不出来庄嫔到底像谁。”
是啊,连太后都能通过偶然的一眼就看出来林濯音的问题,宜修能看不出来吗?可林濯音在雍亲王府活得好好的,宜修连打压的心思都没有,这真的正常吗?
太后越想越觉得宜修深不可测,她有些焦虑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她也是从深宫里斗出来的,如果一个女人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当做视而不见,要么她是个没心气的,不在意外界的动作,要么就是所图甚大,根本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
太后想说服自己宜修是前者,但今日意有所指提起嘉卉的宜修又怎么可能是前者呢?她感慨,“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暗戳戳的搞事,这也坚定了太后不多掺和前朝后宫之事的决定,皇帝和皇后一个比一个不好相与,还极其能忍耐,只要老十四能平安活着,太后才不想多生是非。
最后,太后吩咐竹息,“差人去照顾着点郑老夫人和嘉卉,尤其是嘉卉,她年纪小,一定要让她跟着祖母行动,皇宫内不可随意走动,若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郑老夫人人老成精,想来会明白太后的意思,绝不会让嘉卉离开自己身边半步的。
寿康宫离坤宁宫甚远,剪秋早早叫人备好了轿辇,宜修坐在暖轿里,本想阖目养神,但一算日子,问起了剪秋,“王府的妹妹们可进宫了?”
剪秋看了看天色,回答道,“算算时辰,队伍应该要到宫门口了。”
宜修吩咐说,“如今事情多,让妹妹们放好东西,换上孝服,就去乾清宫哭灵,请安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有孕的妹妹们就先闭宫不出,为先帝抄经祈福。”
剪秋有些犹豫,皇家妃嫔不比寻常妇人,若是缺席被人发现岂不是会惹来争议?
宜修淡淡地说,“皇上子嗣不丰,如今得天眷顾,几位妹妹有了好消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若皇阿玛在天之灵有知,想来也会赞同我的主意。”
太后都同意有孕的命妇休息了,难不成还要苛待怀着自己孙子的妃嫔?
只是没想到,太后千防万防之下,还是出事了。
这件事还要从康熙百日说起,过了百日,除了固定的日子,就无需朝臣命妇进宫了,只是柔则身体不好,又是高龄有孕,哪怕太后安排得极尽周到,柔则坚持完百日,便下体不适有些血丝流出,这么危险的情况,哪能让柔则出宫呢?太后就做主让柔则留在宫中修养。
柔则不在身边,嘉卉又常年在边关居住,跟祖父祖母不太亲近,十分想念母亲,柔则心思细腻,也担心嘉卉在郑府受了委屈,所以求了太后,不时接嘉卉进宫跟柔则说说话。
本来太后都规划好了时间和路线,每次嘉卉进宫,都会避开皇上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进了寿康宫,也是跟柔则在后殿待着,一点也不会往前面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作为皇帝,雍正想见谁见不到,只是他最开始想见的不是嘉卉,而是柔则。
柔则正坐在房间里,为孩子绣肚兜,她满心慈爱,嘴角噙着一抹轻快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棂,金黄色的光芒洒落在柔则乌黑的秀发上。
雍正站在房间门口就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他停下脚步,欣赏着这样的美好,心中无限惋惜,若是当年自己强硬一些,想来柔则现在就该在永寿宫里,有宜修这样贤惠的妻子打理公务,还有柔则这个美人为他缓解一天的疲劳。
皇帝可惜地想,若宜修是嫡女,柔则是庶女该多好,这样他当初就不用陷入两难的境地了,直接娶宜修做嫡福晋,再纳柔则入府为侧福晋,两全其美。
柔则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不对,她绣了一会儿,抬头想招呼小宫女为她倒一杯水来,可没想到,就看到了外面的皇帝,她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扶着自己的肚子颤巍巍地要向皇帝行礼。
皇帝快步走进来,扶住了柔则的手臂,亲切地说,“柔则身子不便,不必多礼。”
‘柔则’二字一出,柔则没有了任何可以自欺欺人的念头,若皇帝真的不在意当年之事,又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呢?她不着痕迹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皇上乃真龙天子,臣妇怎可失礼?”
皇帝的脸色微沉,柔则的话一是提醒他是天子不可做有悖人伦之事,二是说明自己已经嫁人,所嫁之人还是皇帝的臣子。皇上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强纳臣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