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闻街头的穷苦气息,也不想闻贵人们的腐朽味道。 行礼,问安,坐定,回话,一一做得滴水不漏,孟湘湘察觉到夫人暗中松了口气。 “哎呀,嫂嫂这也算是熬出头了,只是穆王的产业可是烫手山芋,圣上对他们那些狗贼的疑心是不会轻易打消的。嫂嫂还要照顾满满,不如……” “不必了,圣上要我们大房打理好,我自然不敢推脱。” 夫人一口回绝了三婶的提议。她估计已经把三婶的如意算盘看穿了,慢条斯理喝一口茶,“你家阿洛那么出息,以后娶了媳妇,家里的事情也不会少,穆王那些破烂事,还是我们自己收拾吧。” 三婶尴尬的赔着笑,只能道好。 回来这些时日,夫人出了奇地没有责难孟湘湘。孟湘湘想从她面上找出些端倪线索,只是夫人现在与三婶周旋,笑得和颜悦色,又不失威仪,孟湘湘实在想不明白。 孟湘湘听不得这些人周旋,自从回来后,她对这些杂事越发头痛,一句也不愿意听。她转头看向外面,天空是焦黄的,好似有尘霾,蒙在人心头,净是添堵。 难怪人心情不好。 三婶说不过夫人,只好把矛头转向孟湘湘,“湘湘这病好了,整个人倒是沉稳了许多。以前像是装沉稳,现在是真的大家闺秀了,颇有世子妃的样子呢!” “孩子总该长大明事理的。” 夫人并没反驳三婶夹枪带棒的话,斜睨孟湘湘一眼,明里暗里都是在敲打她。 孟湘湘瘪了瘪嘴,虽然浑身酸得不行,还是规规矩矩坐着。为了让自己不太痛苦,她便把思绪放空,想着苑子里的小花小草,还有被冻住的河流,想着天是不是想下一场大雨,那个雨天她和郑子潇,也曾唇齿相依。 又想到郑子潇了。 就算以后遇见了他,孟湘湘也得恭恭敬敬行个礼,假装并不熟识。他大概也不会回世子身边,在圣上的记忆中,他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了。 世子以后会面临许多明枪暗箭,孟湘湘明白自己的路道阻且长。她只盼在天涯海角,在某一个安逸之处,郑子潇能平安,健康。 她猜他不会娶妻,这出于一种对于爱情过分单纯的信任。她和郑子潇的故事,被自己日夜惦念,好像病入了膏肓。可把道理想清楚后,又觉得既然有缘无份,不如让郑子潇安稳的娶妻生子,安家立业。 人生处处都是出路,只是缺了一个心上人罢了。 “长小姐,三夫人跟你问话呢。”孙婆婆轻声提醒道。 孟湘湘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连忙望向三婶。 三婶其实年纪很轻,比夫人美艳许多,每天浓妆艳抹的,也有一些市井上的市侩。 三婶轻笑一声,“才说你端庄了,又原形毕露了,病怎么样了?” “回三婶婶,已经好许多了。” 孟湘湘如是答道。 “好了就行,怎么好端端害这么重的病呢,差点辜负了这好姻缘,莫不是真的被夜宴吓到……” 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提醒她别说了。三婶这才矫揉造作地捂住嘴,“瞧我这大嘴巴,好了就行。” 她这一通胡说八道,惹得夫人烦的不行,便说:“湘湘身子刚好,这也没旁的事,回去休息吧。” “是。” 孟湘湘乖顺地行礼退出去,脚还没迈出去,听到三婶说:“我看这世子和他那个什么校尉兄长,也不是好东西,就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造反的。” 中年妇人嘴上没边,越说越难听,孟湘湘骤然转身,“三婶?” 唤得太脆,三婶正说得兴奋,被孟湘湘一唤,整个人都愣住。 “忠君爱国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心怀歹意的人才会琢磨起造反这样的事。” 孟湘湘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出了苑子,留下哑口无言的三婶婆,坐在椅子上面红耳赤。 跟这种人讲不明白道理的。 孟湘湘这么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