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黄昏。
落日照耀大地,照得路途上每一个人的脸都仿佛在发光。
镇口的大道上,许多人在走着,骑马、步行。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欢喜之色,既然在日落前到了小镇,今晚便不必再露宿荒野。
无论江湖人还是普通人,露宿野外都意味着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住在客栈,则没有这个忧虑。
——一身麻烦的人除外。
充满欢喜神色的人当中,还有個面无表情的少年。
这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挺直着腰杆,缓慢的走着。
他的目光冷漠,锐利,就像是一柄利剑。
利剑在腰上。
一把几乎不能算是剑的无鞘利剑斜插在腰带的中央。
那只是一片薄薄的铁皮,一端尖锐,一端嵌了两个软木片,当作剑柄。
无论任何人看到这把剑都会捧腹大笑,这把剑简直连小孩子的玩具都还比不上,但真正见识过这把剑威力的人却绝对笑不出。
见识过这把剑的,若非这少年的朋友,便是被这铁剑一剑穿喉的江湖客。
敌人已死,死人不会笑。
他的朋友还活着,朋友当然不会嘲笑他。
朋友的笑,是温暖的,如好酒,如日光。
朋友什么都会做,就是不会嘲笑。
少年在走着,他的每一步迈出,都和前一步距离一模一样,节奏也始终如一,这是他的习惯,走路的习惯。
这么走,他可以节省,甚至是恢复体力。
走路在别人是劳动,在他却是休息。
阿飞走入小镇,走入客栈,坐下,点菜。
酒菜上齐,吃饭。
一个又一个过路人进入客栈,坐下吃饭。
有一桌江湖人打扮的食客一边吃饭一边低声谈话。
“大欢喜女菩萨的消息刘兄你听说了吗?”
“这么大的事,我岂会不知?据说这位女菩萨死在了‘快剑’曲归的手上?”
“正是,这曲归出道还没多久,就打败了这么多高手,传言百晓生将他的剑排在兵器谱第七,只怕是靠后了些。”
“谁说不是。赵兄你既然知道大欢喜女菩萨的事,想必对后来的事也有耳闻吧?”
“嘿嘿,中原四大镖局之一的镇远丢了镖,现场发现了藏剑山庄的令牌,这下子可有热闹瞧了。”
“镇远的这趟镖非同小可,听说与京中的某位贵人还有关系,官府已派出了六扇门数一数二的高手‘铁鹰’来查此案。”
“这趟镖与藏剑山庄扯上关系,那藏剑山庄的弟子又和曲归是义气朋友,一个名门,一个高手,照我看,‘铁鹰’虽然厉害,这次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那也未必,这趟镖能惊动京城,若铁鹰真能找到实证,六扇门高手尽出,未尝对付不了藏剑山庄和曲归。”
另一人闻言也缓缓点头,表示赞同,正要再说,忽觉一个人走到了自己身旁。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神情冷漠的少年正死死盯着自己。
少年道:“曲归在哪?”
这人被少年的目光盯着,心底不禁有些发毛,只有老实答道:“消息是从李沟镇传出来的。”
少年又问:“李沟镇在哪?”
“东边,往东一直走。”
少年走了,两个江湖客对望了一眼,忽然都笑了出来,没有笑声,只有笑容。
一炷香后,一只飞鸽自小镇飞起,扑棱着翅膀,向东而飞。
……
李沟镇,镇远镖局押镖的二十个趟子手,七位镖师,全都在这里。
镖车已空。
游龙生、曲归,以及一个身材挺拔,方脸虬髯的大汉也正站在这里。
周围还有十几个身穿六扇门制服的汉子警戒。
游龙生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在看着。
那个大汉说道:“这纸条是我们在镖师的尸体上找到的。”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藏剑山庄有人随队。
游龙生看着,一语不发。
大汉道:“押镖的镖师们对可能来临的危险,以及最坏情况时的应对往往都会有所准备。”
“这纸条大概就是准备之一,若一路平安无事,我想这纸条绝不会有除了这些镖师之外的人知道。”
游龙生另一只手上握着一个黑色令牌,令牌上是个剑匣的图案,他举起这个令牌,说道:“这确实是藏剑山庄的信物,也确实是我随身携带的。”
“但大欢喜女菩萨的事你们六扇门不可能不知道,我在对付大欢喜女菩萨这种高手的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功夫来劫什么镖?”
“是。”大汉点了点头,“你是没有作案时间的,镖队里的镖师虽然都在,带队的镖头却消失不见,这件事应该是他串通了别的什么人做的,令牌应该是他在你随队的时候,趁你不备,偷来的。”
曲归笑了:“铁鹰先生分析的如此到位,为何还要抓着我们不放呢?”
大汉铁鹰也笑了,笑道:“镖车里的东西是给京里的贵人送的,现在丢了,贵人震怒,我当然要尽力去找。”
“藏剑山庄身为江湖名门,我连游公子都找了来,岂非显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