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石急忙回礼道:“不敢。”
他抬起头,目光若有意,似无意,又向游龙生看去。
游龙生对他刚才的话,不知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还在看着夺情剑的剑锋。
突然,长剑入鞘,他看着游石,道:“听说你年轻时使一把重剑,纵横天下,杀人如草。”
“听你那一番话,果然是见解独到。但为何数十年前弃剑不用,反而钻入这剑室之中挥舞铁锤?”
游石脸上忽然露出笑容,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庄主又何必再提?”
游龙生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曲归又向游石一礼,跟在游龙生后面,说道:“剑已铸成,我就要下山,行走天下,游兄可要同行?”
游龙生头也不回:“你走你的,我还有事要做。”
游龙生非但不肯走,而且仿佛因败剑而受到刺激,出了铸剑院,二人一分开,曲归就再也没见到游龙生一面。
问庄中弟子,他们只说游龙生闭关修炼,不见任何人。
这明显是在躲他。
曲归不禁傻眼了。
上一刻说说笑笑,下一刻翻脸无情,这本是一些女人的独门本领,游龙生何时竟也学会了?
曲归无奈,只好在对游二认真告诫一番游龙生“炼心”之危后,下山离去。
山下往东数里,就有小镇。
冬去春来,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
镇民的生活也开始复苏。
有人门口叫卖,有人出门行商,每个人都忙碌起来。
镇上热闹极了。
曲归正在这个小镇上。
他在想。
游龙生已踏入了“心”的门槛,他何时能入?
该如何入?
游龙生当然是因林仙儿而着魔,而开窍。这途径显然无可复制。
事实上,每個人的“入心”之途都该有自己的特性才对。
曲归仿佛什么道理都懂了,但却还是无从入手。
明白所有道理,当要切实去做,却立刻什么也做不到,其实这才是真正的道理。
这道理正在曲归身上验证。
曲归该怎么做?
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装着酒,背着剑,骑着马,前行。
漫无目的的前行。
他认为,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也绝对不能停下,必须要迈出这前行的一步。
他觉得只要迈出这一步,后面自然而然就会走出接着的第二、第三步。
如果停下不动,当然就一步也没有。
马走在大道上,不快,曲归完全可以将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
——其实也没什么风景。
这种原生态的土地、树林,他这么多年早已看得惯了。
但他也不想快走,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做什么事。如果快速赶路,不仅会错过可能给他带来灵感的事物,也会使他疲累,精神上的疲累。
一天、两天、三天。
曲归日出而行,日落而宿,悠悠闲闲,不紧不慢,已走了三天的路。
黄土路最多的就是尘土。
三天以来,他的衣服、剑鞘、马鞍、鞋子已全都覆着一层尘土。
漫无目的的走了这许久,他仿佛已变得麻木,原本无时无刻不在放着光彩的双眼已有些黯淡,就如他的剑鞘、衣服一般,好像也覆着一层尘土。
才三天时间,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曲归就似乎已失去了灵魂,看起来就和道上其他的行人一模一样,平常到了极点。
才三天,他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这也难怪游龙生会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几乎走火入魔了。
突然,曲归的后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音。
是车轮、马蹄,和人的说话声混在一起的声音。
曲归勒动马缰,靠向道旁避让。
车队从他身旁经过。
这车队倒不是一般的车队,车队的头车上竖着一杆高大旗杆,旗帜飞扬,写的是“镇远”两个大字。
镇远镖局,中原四大镖局之一。
江湖上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十二辆镖车,二十个趟子手,七位镖师。
同时出动七位镖师,显见这趟镖非同小可。
镖物贵重,押镖的镖师自然是全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道上每一个有可能为他们带来麻烦的人。
现在这条官道上只有一个人。
一个骑着马,背着剑的人。
剑鞘是旧的,马鞍也是旧的。
其实马鞍和剑鞘全都是新的,不过多了一些尘土而已。
几个镖师都在看着曲归,然后又彼此对视。
他们押镖的,若无必要,当然不会去招惹别人,所以在看了曲归几眼之后,就都将目光移开。
——没有人喜欢被陌生人一直盯着看,他们很明白这道理。
他们的目光虽然移开,肌肉却在紧绷,气息也在调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一辆辆镖车自曲归身侧经过,曲归对他们本无兴趣,本连看都不打算看一眼,因为他知道,只要往镖车上看一眼,就难免要惹得押镖的镖师们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