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辗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马车前方远处,雪地上一个孤独的少年倔强的走着,走得很慢,衣服很单薄,身子却挺得笔直。
马车和少年再往前,就是一个小镇,小镇上有客栈,可以在这严寒之时给旅人提供炉火、美酒。
另一条道上,同样有一個人向小镇赶来。
飞奔的马,马背上起伏的人。
马不是白马,却通体覆着一层白雪,远远看去,宛如白马。
马背上的人穿着白衣,头戴斗笠,背着长剑,随着骏马的奔驰一起一伏。
他已赶路许久。
前方那小镇是自关外入关的必经之处,“梅花盗”和“黄金甲”的事已传遍江湖——小李探花也该入关了。
曲归到这世界已有几个月,他知如不按着那“大门”的顺序一个个推开闯闯,必不能重回射雕,于是推开了那未知的大门,来到了这个世界。
待听到“兵器谱”、“百晓生”、“小李飞刀”的名号之后,他已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于是就开始到处挑战高手,甚至还想要找到百晓生,让他瞧瞧,自己的剑能在兵器谱排到第几——如果能直接被评为第一,岂非立时就可成为“虚名天下第一”,而去再推大门?
但百晓生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这几个月来,曲归已自弱到强,先后一剑击败了“铁面无私”赵正义大侠,“铁胆震八方”秦孝仪大侠……乃至铁笛先生等诸多高手。
“快剑”曲归的名号已传遍江湖。
他甚至放出消息,要和“龙凤双环”、“天机棒”一较高下,但这两人一定不会搭理他就是了。
曲归现在正是要去见识一番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这八个字不仅是江湖公认,曲归亦有许多年如雷贯耳。
他若敌不过小李飞刀,又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
但小李飞刀当然不是好躲的,曲归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躲不开,那也没什么。
他学“太玄经”时学得仓促,现在每一天都对那二十四句诗有新的理解,可说武功每天都在增长,而且涨幅极大。
纵然现下不是小李飞刀的对手,日后也未必就对付不了。
客栈中聚满了人,曲归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要了壶酒,慢慢的喝着,目光一直在盯着门口。
没过多久,门口厚重的棉布帘子被掀起,两个人走了进来,掀帘子的是个虬髯大汉,有着铁塔般的身躯,曲归却知如果动手,这人根本接不了自己一剑。
吸引他目光的是另一人,这人披着貂裘,脸色苍白,平静的目光中似乎带着点淡淡的忧郁。
李寻欢。
李寻欢平静中带着忧郁的目光忽然有意无意,十分自然的四下扫了扫,然后就和曲归的视线对在一起。
他的直觉一向敏锐。
虬髯大汉也察觉到了李寻欢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曲归。
虬髯大汉低声道:“少爷,这人面生,不知是什么来路。”
李寻欢点点头,安排他去找空房,自己则缓缓向曲归走去。
虬髯大汉没有担心李寻欢,他不觉得曲归有能耐伤了李寻欢。
李寻欢坐在曲归对面,曲归给他倒了杯酒,微笑着道:“请。”
李寻欢笑着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然后道:“好酒。”又道:“好剑。”
曲归适才对视之时,眼神可谓锋芒毕露,虬髯大汉铁传甲虽然不能察觉,李寻欢却可感受到那股锐利。
他不禁心想:‘这人的剑,和刚才那少年的剑,谁更快些?’
想到不久前遇到的那古怪少年,李寻欢就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口,他并不担心曲归会趁机出手,他没从曲归的眼神中感受到杀意,甚至连恶意都没有。
曲归或许是来找他比武的,但绝不会背后出手。
李寻欢有这个自信,他看人一向很准。
门口那帘子仍在垂着,没有动静。
铁传甲已回来,他已找好了空房。
虽然客栈早已客满,但天底下很少有人是银子搞不定的。
铁传甲瞪着曲归,目中满是戒备、威胁之意。
李寻欢察觉这点,笑道:“你莫要如此,这位朋友不过请我喝杯酒而已。在下李寻欢,还未请教台甫?”
曲归笑道:“在下曲归。小李探花的大名,在下久仰了。”
“在下今日来此,为的是两件事。”
说着话,曲归已为李寻欢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接着又斟了一杯,是给铁传甲的。
李寻欢酒到杯干,道:“愿闻其详。”
曲归同样将酒喝干,道:“在下此来,一为交朋友,二者,也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小李飞刀。”
李寻欢不禁笑了,他又和曲归喝了杯酒,道:“在下也最喜欢交朋友,但是,曲兄的第二个想法,请恕李某难为,在下的飞刀,从不对朋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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