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到擂鼓山,路程不近,一路上阿碧多向曲归请教武功,曲归授武之余,想方设法逗阿碧开心,虽无大用,总使阿碧心绪略有放松。
擂鼓山聋哑老人苏星河常年摆珍珑棋局,只盼有相貌、品德出众的江湖少侠来破此棋局,得无崖子传承,为师门除去丁春秋这一大害。
曲归从没到过擂鼓山,多于道上询问旁人,擂鼓山左近之人均知聋哑老人常年摆棋局等人来破,且传言破局之后有大礼相送。
因此对曲归之问路不以为异,曲归一面行走,一面打听,终至擂鼓山下。
阿碧道:“曲归,你说擂鼓山是我师门所在?”
曲归点一点头:“阿碧你师门非同小可,武功之精妙神奇,远胜天下任一门派。”
阿碧点头不语。
曲归携了阿碧之手,飞步上山,愈往上行,山路愈是陡峭,二人身形掠动之速却丝毫不受影响。
阿碧自无这般上乘轻功,所以能飘行若风,全是曲归携她手掌相助之功。
约有盏茶功夫,二人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吹过,松声若涛。
松树间有两个身穿粗布衣,乡农打扮的青年汉子,见得二人,青年汉子面有惊讶,快步而来,连打手势。
曲归不懂他们意思,右手伸出,做個拈子下棋的手势。
这两个青年汉子点点头,一人疾奔入林,一人伸手引客。
曲归抱一抱拳,与阿碧跟在引路那人之后。
前行里许,便见三间木屋,屋前一个松树下置有石桌,桌上已摆好棋局,一个身材矮瘦的干瘪老者立于桌旁,见到曲归二人,拱手一揖。
周围还有三十余个乡农打扮的青年汉子,见状纷纷躬身作揖。
阿碧听曲归说了这是自己师门所在,如此说来,此间老者多半是师门长辈,而一众青年汉子便是师兄,是以急忙还礼。
曲归亦抱拳还礼,道:“在下冒昧登门,失礼之处,先生见谅。”
干瘪老者苏星河摆了摆手,指指自己耳朵,示意听不到,接着手指棋局,要曲归入座下棋。
曲归微微一笑,又行一礼,和阿碧一同来至棋局之旁,坐上石凳,看向桌上珍珑棋局。
这棋局与他在射雕时于李陶处所见一般无二。他婚后曾跟黄药师学习棋艺,黄药师便给他说了破解此局之法,当下拈起一枚白子,落了一着。
此局破局之法在于自杀大片白子,脱去束缚,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何时自杀,亦有门道,曲归第一子并未直接亮招,而是旁敲侧击,先行布势。
苏星河数十年钻研珍珑,对这棋局的任何变化都了然于胸,当即落一黑子应对。
曲归又下白子,苏星河不慌不忙,一一接招。
阿碧在慕容家自幼学习琴棋书画,除琴技极精之外,弈道亦略通一二,在旁观局,见此棋局初始黑子便已大占上风,白子岌岌可危。
而曲归四下落子,均未中要害,于大局无干,苏星河连下数子,几乎已定大势,白子回旋挣扎之余地愈来愈少。
阿碧将棋局变化看在眼中,暗暗忧心,却见曲归又连下三着,待苏星河第三着应对落下,要锁定胜局之时,曲归忽然在黑白双方一大片“共活”棋子间落下一子。
一子落下,这一片白子便是白送苏星河,阿碧没料到曲归竟如此下棋,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苏星河冷哼一声,落一黑子,将这大片白子收下。
曲归面上始终带有一丝淡淡笑意,继续落子。
苏星河随手应对,下得几子,忽然察觉不对,白子自绝之后,绝地之中,竟又生变,已有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辅以曲归先前所落诸多暗子,竟有反败为胜之象!
诧异望了眼曲归,苏星河思索良久,谨慎落下一枚黑子。
但白子大势已定,任苏星河再如何穷尽脑汁,也绝不能再挽回黑子之局面。
二人攻守转换,又下十余字,苏星河忽然哈哈大笑,道:“公子天赋英才,老朽佩服。恭喜,恭喜。”
曲归道:“老先生过谦了,这局珍珑妙绝古今,若非在下取巧,决计不能破解。”
苏星河摆一摆手,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道:“公子请。”
曲归点一点头,看向阿碧,要让她在此稍候,自己去见无崖子,一来询问北冥神功之事,二来让他传授阿碧武学。
却见阿碧双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这珍珑为无崖子所创,有惑人心神,勾动心魔之效,阿碧旁观棋局,自行代入执白一方,思索破局之法,不觉间便被棋局引动,心生魔障。
他见曲归处处落子,无有功效,仿佛便看到了自己为报大仇,苦练武艺,却终不敌仇人。
就在阿碧心生绝望之时,曲归已自杀白子,舍弃共活,死地求生。
那一瞬间,阿碧仿佛置身白子,心道:‘不错,那黑衣人与唐门高手皆武功不俗,以我之能,要想报仇,唯有舍命相拼,只有不顾自己性命,才有一线机会,杀其报仇。
她深陷魔障,唐门高手、黑衣人不断于她脑中浮现,整个人俱都充斥在“仇恨”之中,外界情况已然充耳不闻。
曲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