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依言而动,脚下疾走,抢至段延庆侧面,右手一晃,一招“仙人招手”试探而发。
段延庆对段誉轻功早有见识,见他身形迅捷,并不惊讶,眼见段誉右掌抬起,摇摇摆摆,探将过来,手势飘忽不定,精妙非常,铁杖倏起,倚仗兵刃之长,径戳段誉肩膀。
任何拳掌功夫,无论再怎么高明,最多不过练到肘部,肩膀变化总是最为简略,至多极轻微的上抖下沉,难于身体之外再有何繁复变化,段延庆正是认准这一点,一击即攻段誉要害弱点。
王语嫣将段延庆一杖看在眼里,心想:‘他这杖法颇有些大理段氏段家剑的影子,先前兄长说他还会一阳指,莫非他也是段氏中人?’提醒道:“兄长,转‘明夷’,进‘归妹’。”
段誉不假思索,依言行走,将段延庆一杖避过,右掌拂击段延庆胸口,段延庆左杖撑地不动,右杖回转来格,铁杖轻斜,守中带攻,暗含七手后招,正是“段家剑”中精妙招式。
段氏武学除六脉神剑、一阳指外王语嫣尽皆通晓,一眼洞穿段延庆所有变化,道:“兄长,退‘小过’,抢‘坤’,进‘兑’。‘天如穹庐’!”
段誉照着王语嫣所言方位急转数步,于段延庆铁杖变招之下毫发无损穿行而出,最后一招“天如穹庐”却是“一字慧剑术”中的招式,但见段誉右手剑指点出,刺击段延庆手肘,手腕一抖,化出数道残影,虚实难辨,将段延庆变招之途封死。
段延庆大吃一惊,左杖发力,飘身飞退,身形旋转,双杖交替,改为右杖支地,左杖横扫而出。
王语嫣、段誉是段正淳子嗣,乃段家后辈,段延庆有意以家传武学将他们教训一番,因此这一招亦是段家剑的招式。
王语嫣见段延庆一杖扫出,气势盛大,堂皇宏伟,暗道:‘这一着‘一扫六合’已被他用到了极致。’提醒段誉道:“兄长,不可力敌,暂避锋芒,绕后而击,‘白雾茫茫’。”
段誉听令而行,飘身而退,倏然又进,以凌波微步之巧妙闪至段延庆身后,以指作剑,使出一招“白雾茫茫”。
王语嫣指点之语亦被段延庆听得一清二楚,他早有防备,段誉甫一转到,剑势未成,便见段延庆左杖斜刺,已到了自己胁下,心头一跳,登即茫然无措。
一招“白雾茫茫”也给他用作了“心中茫茫”。
王语嫣对此早有预料,段誉武功造诣毕竟不如段延庆,长久缠斗,终归败多胜少,因此王语嫣便有此计,故意引段延庆来攻,败中取胜。
见段延庆以段家剑中的“剑指苍天”突击段誉,王语嫣心中大定,叫道:“照影摘花!摘花换酒!醉卧花枝!”
这三招皆是曲归所传桃花岛“八卦摘花手”中的招式,段誉闻声毫不犹豫,三招连出。
段延庆经方才两招,对王语嫣颇有忌惮,段誉送上门来,他出手相击之时心中便隐觉不对,未尽出全力,待听到王语嫣夹杂几分欢喜的喊声,顿知所料不假,连忙收杖,虽给段誉一招“照影摘花”擦中杖头,总是有惊无险。
段誉首招落空,随后两招自便不得出手,王语嫣见段延庆千钧一发之际竟能收手,亦大为钦佩,道:“兄长,醉卧花枝,抢攻!”
段延庆先前段家剑招式俱被王语嫣看透,指点段誉破解,心中察觉不对:‘段正淳把段家武学都教给了她女儿,这小姑娘悟性当真佳妙,竟可将段家武学尽数参透,指点段誉破解。’
他不知段誉武功路数,段誉却有王语嫣料敌机先,二者相较,段延庆大大吃亏。
以他身份,又不能同晚辈计较,出言相激,要他们也以段家武学出手,当下不再使用段氏本门功夫,改用自己多年来所修邪派武功进击。
段正淳在旁观战,亦看出王语嫣窥破段家剑玄妙,段誉占有不败之地,知她是从家中藏书中看来段家剑的招式,惊讶之余,稍稍宽心。
待见段延庆改用别家武学,招式间诡异之极,邪气四溢,不禁暗暗忧心,恐王语嫣所观武学典籍中并无这邪派功夫。
王语嫣阅尽琅嬛福地、还施水阁两处藏书,除逍遥派绝技、打狗棒法、六脉神剑等少数武学之外,天下正邪武功可说无所不窥。
段延庆这路邪功胜在诡异,论精妙尚不如段家剑法,王语嫣轻易看破,稍作指点,段誉便占上风。
段延庆连变十余种邪术,均脱不出王语嫣所知,处处受限,不由得心头大恼,干脆不再出“奇”,径以段家一阳指绝技出招,要堂皇正大将段誉击败。
如此一来,倒是歪打正着,王语嫣武学知识渊博,却不懂一阳指指法,眼看着段延庆铁杖连出,疾点段誉周身穴道,却无只言片语可作指点。
段誉听王语嫣说过她没读过一阳指、六脉神剑秘笈,知段延庆既用出这路功夫,王语嫣便不能指点,只有自己随机应变。
他虽努力接受王语嫣和自己乃是兄妹一事,但心中总还有些念想,颇想要在“神仙姐姐”面前露一露脸,引她刮目相看,见段延庆铁杖杖势精妙,忙以凌波微步暂且脱身自保,遂叫道:“爹爹,请你佩剑赐孩儿一用!”
段正淳正为段誉担心,闻言急忙将佩剑拔出,向段誉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