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呆坐于地,心中渐渐明了,黄药师适才一脚决非任何腿法招式,而是武功到达某种境界后化繁为简,返朴归真的一招。
这一招非任何武功招式能比,只因它“无招”。
无论曲归如何腾挪躲避,它均可随之变化。曲归的任何应对均在它变化之中,自然躲之不开了。
曲归悟得这一点,转念又即想到,这一招说来神乎其神,却只能用来欺负他这般的寻常武者,若对上洪七公、裘千仞这等高手,此招便无法奏效了。
只因他们也都踏足这一境界,一招发出,均有“无招”之韵,似有招、似无招,无招为有招,有招为无招。
曲归怔怔出神,时而想黄药师适才的一脚,时而想洪七公、裘千仞的出手,愈想愈深,不觉间已站起身来,或出掌、或出脚,试图寻得“无招”之意。
初时他有意放缓手脚,往往难以达意,别扭十分,待到后来,终于渐入佳境,一拳一脚,既非八仙拳,又非醉仙腿,却有一股无名神韵。
正在这时,一阵箫声自桃林方向传来,乃是黄药师吹奏“碧海潮生曲”,一来考验郭靖,二来诱导周伯通,使他失却神智,走出山洞。
当年黄药师为悼念亡妻,要夺周伯通的九阴真经烧了,二人大打一场,周伯通不敌黄药师,被囚于洞中,立下赌约,只消出洞半步便将真经双手奉上,二人这一赌便是一十五年。
黄药师为逼周伯通出洞,每晚吹奏碧海潮生曲,今晚亦不例外。
曲归正全神贯注,试演武功,箫声此时入耳,实可谓趁虚而入。
以曲归定力,本就未必抵御得住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值此心神全无防备之际,自立时为箫声所慑。
箫声轻柔婉转,他拳法便也软软绵绵,待到箫声明彻清亮,他便双拳连环,快收快攻。
好在周围并无旁人,倒不至有所误伤,但也正因周围无有旁人,无人去向黄药师报信,箫声直响了半个时辰方罢。
箫声甫落,曲归登时扑倒在地,昏迷不醒。
碧海潮生曲乃黄药师克敌制胜的大杀招之一,洪七公、欧阳锋这等高手听来尚需暗运功力相抗。
凭曲归那点内力,又全无抗御,箫声虽非有意针对于他,但一连听了半个时辰,却也是内息岔乱,身受重伤。
等曲归睁眼,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之中。他只觉全身上下简直没一处不痛的。
黄药师、黄蓉、傻姑三人站在床边。傻姑双眼红肿,显没少哭,黄药师父女二人则形神憔悴,曲归看在眼中,尽管不知怎么回事,心中亦不禁为之触动。
他根本连自己是怎么伤的都不知道。
箫声传来之际他正全神练拳,浑没心思留意外界,待为箫声所慑,更加人事不知。
所以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祖,怎么回事?谁偷袭我?”
在曲归看来,他既没有关于受伤的半点记忆,自是有人暗中偷袭,一出手就将他打得昏迷,所以他才会全无印象。
但桃花岛有桃花大阵做屏障,竟还有外人能悄没声的进岛,并且偷袭他吗?
曲归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黄药师嘴唇动了动,却未发一言,傻姑已扑在曲归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曲归只得赶忙安抚傻姑,便没工夫询问黄药师了。
黄蓉已得黄药师告知事情始末,见曲归醒来,不禁面露微笑。
黄药师心中放不下的伤痛已够多了,她不想让黄药师再因误杀徒孙而悔恨终生。
傻姑哭得一阵,黄药师将她拉起,说道:“傻姑听话,先和姑姑去玩,爷爷要给弟弟治病。”
傻姑连连摇头,道:“傻姑不走,傻姑要和弟弟爹爹在一起。”
黄药师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傻姑这称呼他已纠正了数日,实在无可奈何。
长长叹一口气,黄药师取出一個木盒道:“曲归,你内伤极重,经脉受损,几乎成了废人。”
曲归闻言面上不禁变色。
好在黄药师续道:“万幸你带来那条蛇甚是灵异,浑身是宝,我费尽功夫,将它一身精华药力取出,再搭配我几样珍藏多年的宝药,这才救回你的性命,保住你的武功。”
曲归松一口气,道:“多谢师祖爷救命。”
黄药师摇摇头,又道:“那条蛇全身都入了你的腹中,只余下蛇胆。我昔年游历大理,曾得一味奇药,此药功效非凡,平常人吃了强身健体,习武之人吃了则可大涨功力。”
“偏偏此药又有剧毒,服者必死。数十年来,我试遍各类药材也没能中和了它的毒性,直到遇见这条怪蛇。”
黄药师将木盒打开,露出一粒龙眼大小、漆黑无比的药丸,说道:“那怪蛇的蛇胆仿佛专是为了中和此药毒性所生,现下我已将二者融合,制作丹药,你吃了后潜运内功,不仅内伤无恙,更可功力大进。”
曲归眼前一亮,待要接过,却又一顿,忽道:“此药还是师祖你吃了好。”
“我这内伤本已只需静养即可痊愈,实无须浪费如此珍贵的丹药。倒不如由师祖你吃了,内力大进,于下一次华山论剑斗败其余诸绝,一举夺魁。”
习武之人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