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一路南下,在附近城镇买了匹马,遂打马狂奔,向临安府而去。
此间事告一段落,他总得去瞧瞧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姐姐。
晃眼间即是数日光阴,曲归牵着马缰,看着眼前这破陋小店,店门上“曲三酒馆”几个字依稀可见,一时间心中实不知是何想法。
曲归静立片刻,将缰绳系在门上,迈步进店,只见店内桌椅板凳之上皆罩着厚厚一层尘土,显是久无人用。
又进内堂及厨房察看,仍是各处布满尘土蛛网,不见人影,想来傻姑不知到何处玩耍去了。
曲归摇一摇头,在厨房橱柜中找到那只连有机关的铁碗,左右用力。
他向左使劲时,那铁碗纹丝不动,待到往右发力,但听得“喀喇喇”一声响,碗随手转,橱壁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大洞,洞中臭气熏天,扑鼻而来,
曲归急忙倒跃而出,立于大厅,待臭气渐散,方又走上前去。
曲归取出火折子进入洞中,借着火光,瞧见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副死人骸骨,仰天躺着,衣裤都已腐朽。
骸骨胸前肋骨俱断,显是被人以重掌力震死,白骨之间还有一块盘子大小的铁八卦,曲归知这便是曲灵风的遗骨了。
再向室内看去,只见室角一個铁箱子上还有一具骸骨,呈趴伏之姿,一柄尖刀穿过这骸骨的肋间,插在铁箱盖上,
骸骨脚边散落一个金牌,曲归上前拾起,见金牌正中镶有一块拇指大的玛瑙,背面刻有小字,写的是:“钦赐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彦明”。
曲归知道曲灵风知黄药师喜爱珍宝古玩、名画法帖,为讨他关心,重回师门,多次入皇宫盗宝,终为宫中高手发觉。
这“石彦明”追踪至此,以掌力震死了曲灵风,却也被曲灵风垂死一击取了性命。
曲归拔出“石彦明”骸骨间的长刀,见刀刃上刻着一个“曲”字,不禁稍稍出神,随即走回曲灵风骸骨之旁,将他身上的铁八卦也拿在手中。
看着曲灵风遗骨,曲归心中实不知是何滋味,他自幼未曾见过曲灵风,自谈不上什么父子情谊,若说父子,反倒他与刘雄才更像是父子一些。
曲归最终还是在村中荒地上为曲灵风挖了个坟,将他尸骨下葬,并在他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便回到酒馆,拭去一张凳子上的灰尘,坐着静等傻姑回来。
无论如何,傻姑毕竟是他姐姐。
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口照进店里,照在曲归身上。
店门外一阵歌声响起:“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曲归听到歌声,霍的起身,只见店门外一个看来似有二十多岁的乡间女子一边拍掌,一边唱歌,走了进来,正是傻姑在外玩耍一天,终于回来。
傻姑见了曲归,蓦地怔住,歌声陡止,忽的大叫一声,扑将上来,一把钻入曲归怀中,身子颤抖,道:“爹……爹……爹爹……”
曲归不禁呆了,待要说话,只听得怀中传来一阵抽泣之声,愈发手忙脚乱,道:“我……我不是爹爹。”
傻姑一双手紧紧揪住曲归衣襟,道:“不……不……爹爹……”
曲归无奈,又不敢强行将她推开,以免更使她受惊,只得任由她抓着自己前胸衣衫,边抽泣,边小声呢喃:“爹爹、爹爹。”
这般过得许久,傻姑终于不再抽泣,身子亦不再颤抖,似乎沉沉睡去。曲归松一口气,将傻姑抱至内堂床上,又给她盖上棉被,瞧着她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叹一口气,转身出屋。
次晨,曲归正于正堂打坐,忽听得脚步声响,睁开眼睛,只见傻姑站在面前,咬着手指,一见他睁眼,便叫:“爹爹。”
曲归忙道:“我不是爹爹,是弟弟。”
傻姑愣了愣,歪一歪头,颇为疑惑:“弟弟?爹爹。”
曲归纠正道:“是弟弟,不是爹爹。”
傻姑仍道:“弟弟?爹爹。弟弟爹爹。”
曲归见她竟将二者连了起来,不禁又好笑,又无奈。
随后曲归又与傻姑耗了小半个时辰,但无论曲归如何纠正,傻姑总是不肯将“爹爹”二字舍去,最终曲归只有任她如此。
待用过早饭,曲归将傻姑带至曲灵风坟前祭拜一番,随即回到酒馆,解开缰绳,让傻姑坐在马上,曲归牵马,二人慢悠悠的往临安城而去。
路上,傻姑不住“弟弟爹爹”的叫,忽的又唱起儿歌。偶尔问:“我们去哪儿?去做什么?”待听曲归说是去买新衣服,便面露欢喜之色,拍手叫好。
曲归二人走的极慢,待到临安城中,已近正午,曲归先携傻姑买了衣物,让傻姑换上,才与她寻饭馆用饭。
临安城乃南宋都城,繁华不已,城中一切均是傻姑从所未见,傻姑又是孩童心性,一时竟不愿走了,缠着曲归要在城中玩耍。
曲归自是由她,二人自东城到西城,自南城到北城,傻姑每每遇到新奇事物,必要大呼小叫,曲归只是瞧着她,面上笑意不绝。
二人行至北城,已近傍晚,傻姑身上挂满了于城中各处购得的糕点、糖果等等玩意儿。正行走间,傻姑忽见前方街上人群聚集,登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