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副部长不由坐直了身体,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怀德,你说是谁?是那位林宇处长让你来找我?”
李怀德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声,平时总是教育我,说什么每逢大事有静气,可是看您老人家现在的样子,哪里看得到一点点“静气”?不过腹诽归腹诽,该回答老岳父的问题还是得快点说,就自己耽搁这一会儿工夫,老岳父又要开始吹胡子瞪眼了,他也顾不上说话了,只能赶紧连连点了点头。
高副部长从办公桌上拿过一盒特供中华烟,刚取出来一根,李怀德早就手脚麻利地打着了手里的Zippo打火机,高副部长点上了烟,右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子口袋,自己的打火机还在,而且女婿手里的这个打火机上几乎看不到一点使用痕迹,显然是一个刚刚使用不久,不过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个小玩意儿的时候,他吐了一口烟雾,认真地问道:“怀德,你以前就认识林宇?怎么昨天回家没听你说起过?”
李怀德现在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他已经从老岳父的眼里看到了狐疑之色,如果让他老人家造成误会,那自己可见哭都找不到地方了,于是他连忙开口回答道:“爸,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昨天也只是在欢迎宴不欢而散、林宇离开时,我走过去请示一下他的住房安置问题,这也是我一个后勤主任的本职工作,所以当时也就没有理会郭三虎和宋解放阴沉着的死人脸,再说了这两人的格局未免太小了,就因为林宇到任保卫处处长,破坏了他们想要把自己人推上去的谋划,竟然直接不顾上级的指示,还想着给人家林宇来个下马威,结果倒好,先是被方副军长和赵副部长回手一记软钉子,接着又被林宇当着全厂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的面,把两张老脸狠狠在地上摩擦了一回,当时那两个家伙的脸色简直能滴下水来。”
高副部长冷哼了一声道:“这两年仗着背后有许副部长和梁副部长撑腰,郭三虎和宋解放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回好了,把自己狂到保卫处羁押室里了,现在正在接受工业部保卫处的审查,希望这两人没有牵涉到娄振华和杨为民的案子里,否则的话恐怕连坐牢都是一种奢望。”
李怀德被老岳父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吓了一跳,别人或许还不清楚、可自己是红星轧钢厂后勤处主任,又怎么可能觉察不到郭三虎、宋解放与娄振华的关系十分密切,虽然郭、宋两人为了争夺红星轧钢厂的掌控权,彼此之间斗得十分激烈,可是他们却偏偏都与娄振华这位红星轧钢厂董事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现在想想李怀德暗暗心惊,恐怕这两人也收受过娄振华的重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两可真要万劫不复了,此时李怀德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过线,更不能做出卖国家利益的事。
高副部长又抽了一口烟,开口道:“难道会是因为你昨天不顾郭三虎和宋解放的脸色,主动请示住房安置,有着雪中送炭的意思,人家林宇今天直接给你来了一个锦上添花?不对,不对,以林宇在军方的雄厚背景和巨大人脉,恐怕我这个副部长也不会在意,怀德,你把你们两的所有交谈以及林宇的表情变化全部一丝不漏的讲一遍。”
于是李怀德便把林宇让人通知他过去后的所有一切全部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就连当时林宇的所有表情变化也没有遗漏。
不得不承认李怀德的头脑绝非一般人能够比拟,否则他也不会独揽红星轧钢厂大权十多年,在风暴平息后还能平安落地,直接辞职下海当起了大老板,这也充分说明了没有一个人能简简单单的成功。
高副部长听完女婿的讲述后,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搞不懂,让人琢磨不透。”
李怀德已经在来工业部的路上费尽了脑汁,原本以为老岳父的经验丰富,能够给自己解开心中的疑惑,可是现在看老岳父的模样,估计也是一头雾水。
由于关系自己的前途命运,李怀德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爸,您看该怎么办?”
高副部长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走远,也不知道那位林宇看你什么地方顺眼了,算是送给你一番造化,好了,待会儿你跟着我去严部长那里一趟,把林宇与你的谈话内容汇报给他。”说着示意李怀德靠近自己,在他的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然后伸手拿过李怀德手里的Zippo打火机,又把自己的那个旧打火机丢给了女婿,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李怀德看了看手里的打火机,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在了老岳父的身后。
严部长今天真算是焦头烂额了,他已经把目前红星轧钢厂查出来的问题向政务院打电话做了汇报,并提出自请处分,庆幸的是政务院领导并没有加以过多指责,只是让工业部积极配合京城市公安局和军方,彻底调查红星轧钢厂存在的问题,牵涉到任何人都绝不姑息,并妥善做好后续的安置工作,对于从第一、第二轧钢厂调部分精干力量重新组建红星轧钢厂领导班子的建议给予了肯定,并要求工业部吸取经验教训,在今后的工作中不仅要重视工业发展,更不能忽视干部职工的思想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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