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周夫人下山,拿了几件绣品回来,与尤清之和惜春一同观赏。
周夫人笑说:“奶奶和姑娘瞧瞧,这些中哪一样是绣娘师傅们绣的,哪些是姑娘们绣的?”
尤清之和惜春仔细查看,只觉得都好,分不出来。
尤清之喜道:“姑娘们手艺已能赶上师傅们了不成?”
周夫人摇摇头,从里头挑出一张,指着狸奴眼睛道:“奶奶您瞧,绣娘师傅能巧妙地把不同颜色的丝线层层晕染,让狸奴眼中便似有光流泻,更为生动些。”
惜春接过来对着光一瞧:“果真如此。”
尤清之抚摸着其他的绣样,赞道:“姑娘们的也不错,绣线齐平匀密,狸奴须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周夫人又从盒子里拿出最后一张绣品:“奶奶看这件。”
尤清之眼前一亮,接了过来,这并不是一张狸奴图,而是一朵牡丹花。
周夫人在旁解释道:“这花蕊用的打子针法,花瓣用了掺针,使得晕染自然,错落有致。
绣娘们花了大心血,都用在选线上头,那些颜色我都看不出来差异,绣娘师傅们却能细细分辨出来。
还有这花叶花茎,连脉络都一一绣出来了。那上头的露珠,也是受了绣狸奴眼睛时的启发,用了垫绣,加了光影,竟也像是真的一般。”
惜春用手摸了摸花蕊,又抚了抚露珠,叹道:“真真是神乎其技,若不是凑近了看,倒像是真有人滴在上头似的。”
“只可惜这一朵花,就用了绣娘师傅一个多月的时间。”
尤清之喟叹道:“有什么要紧,我虽先头说,杏花庄出来得绣样,都得样样是珍品,可也不知该是什么样的绣品才称得上。
这朵牡丹,外头难道还找得出来?我改日叫人把这幅绣品裱了,仍送到杏花庄去,给姑娘们做个表率。”
周夫人笑着应是。
惜春和周夫人这两个爱画画的,又谈论起画中如何表现光影,尤清之在一旁笑盈盈听着。
银蝶笑着进来道:“奶奶,林公子和蓉小爷回来了。”
“真的?”
三人都喜得站了起来。
银蝶笑回说:“可不是怎么?如今都进了府门,先去给老爷请安了。”
尤清之拉住周夫人的手:“你也别急,待会儿他们必会过来的。”
周夫人激动地抓紧她的手:“奶奶说得是。”
果不其然,贾敬听两人说了颜家的事,便说会上折子帮他澄清此事。
二人略松了一口气。
贾敬又朝着贾蓉道:“你母亲和姑姑也许久未见你了,你先去给她们请安吧。”
贾蓉忙应是。
出了贾敬的院子,林齐便说:“蓉儿去吧,大奶奶和惜春妹妹多日未见你,我就不去打扰了。”
“有什么要紧,师叔和我一同去吧。”
林齐推说道:“我也回家一趟,让人给我娘去个信。”
贾蓉想了想也是,也就没再劝他。
两人正往外走,正碰上了来问消息的银蝶。
贾蓉忙走上前问:“银蝶姐姐,是母亲让你来接我的?”
银蝶先行了一个礼,方笑道:“小爷,奶奶让人备了一桌好饭菜,正等着您和林公子呢。”
林齐忙说:“多谢大奶奶盛情,只是我还要回家去见我娘。”
银蝶笑道:“可就巧了,周夫人今日正找奶奶说话,碰上了你们回来。”
贾蓉听说,高兴地揽住林齐:“这回可别想跑了,”
林齐无奈摇头,只得跟着贾蓉过去。
到了尤清之院里,那可真是“各找各妈”。
周夫人围着林齐直打量,尤清之和惜春也细细瞧着贾蓉。
惜春脱口道:“怎么黑成了这样?”
贾蓉笑开,露出大白牙,更显得皮肤黑了一度:“母亲,姑姑,你们不知道,我如今都会夯土砖、砌房子了。”
贾蓉长高了,也瘦了,尤清之和惜春听他这么一说,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
贾蓉忙哄道:“母亲,姑姑,我没事儿,就是黑了点,捂捂就白了。”
尤清之噗呲一笑,笑骂了一句:“谁说这个来着?”
贾蓉见母亲笑了,便也嘿嘿傻笑起来。
这头周夫人母子也说完了话,周夫人擦干泪,笑说道:“还不给大奶奶请安。”
“大奶奶安好。”
尤清之佯装不悦,说:“早说让你叫我大姐姐,就学着你娘那般客套。”
林齐又行了一礼:“大姐姐。”
尤清之笑说:“这才是。”
林齐抬头,只见惜春站在尤清之后头,朝他刮了刮鼻子,做出“老古板”的口型。
林齐朝她一笑,又微微低头,守礼不肯往那边瞧。
贾蓉又问:“怎么不见芃哥儿?”
惜春道:“芃哥儿多了个妹妹,如今守在杏花庄呢。”
“妹妹?”贾蓉想:我那老子不是不成了吗?
周夫人笑道:“是黄大夫的孩子,不知哪里来的缘分,只要见了芃哥儿,不哭也不闹了,庄子里姑娘们都说是奇事。”
贾蓉放下心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