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下来,尤清之发现鸾秀实在有些好处。
既伶俐聪慧,懂得说话,又规矩体贴,十分的周全。
银蝶和她一比,便是个不那么称职的下属了。
也是银蝶从小跟着她,又是在尤家长大,没有贾府这么多的规矩。而且她心思单纯善良,容易多管闲事,被人利用。
只是若论忠心,尤清之还是更信任银蝶些。
所以凡是重要的事,都交代银蝶去办;那些要出门交际的,就常常带着鸾秀。
待客厅内,丫鬟小厮们已设好屏风,尤清之绕过去,请了安,坐下。
贾敬先开口说话:“今日叫你来,是张大人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张涛以为尤清之会谦词推脱几句,没想到尤清之直接说:“张大人但讲无妨。”
张涛惊了一下,清清嗓子,把问题说了一遍。
接着说道:“贾老爷几次三番在我面前夸赞您,还望您能帮着出个好主意,也不枉贾老爷的举荐之情。”
张涛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尤清之也不气恼,笑道:“儿媳多谢老爷的‘举荐’之情,可是这事本就与贾家无关,我若是有好主意,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求他们家的人办事,个个都是直接开口要好处的!张涛心中暗骂。
贾敬听了却哈哈大笑,说:“正是正是,我儿不愧是我家的人,这话说得正合我的意!”
贾敬一口一个“我儿”,贾蓉翻了个白眼:你亲儿子在外头寻欢作乐,说不定已经被人抓走了。
张涛也看出来贾敬是着实欢喜这个儿媳妇的,儿子都退了一射之地。
张涛假咳两声,另换了一种口吻,对着贾敬行了一礼,道:“还请贵府大奶奶出谋划策,下官在此深谢了。”
张涛到底不是个坏人,贾敬也不想多难为她,问道:“尤氏,你可有计?和他说了吧,并不是为着他,是为了那些孩子。”
尤清之也是这么想,便开口问道:“苏州没有善堂吗?这些父母不接纳的孩子,何不送到善堂里去?”
张涛叹道:“善堂里都是孤寡老人,是和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就是有些人生下女儿丢在善堂门口,没办法才收留的。”
“这些父母不要的孩子,不是与孤儿无疑,善堂为何不收留?”尤清之不能理解。
张涛瞄了几眼贾敬,见他只喝茶不说话,惭愧开口:“大奶奶不知,善堂人数和当地官员的政绩挂钩,若不是真的无父无母,善堂是不会收留的。”
尤清之在屏风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贾敬贾蓉也看向了张涛。
张涛连忙解释:“我也没办法,上头给我们划分了名额。”
“还有这事?”贾敬开口问:“那要是超出了名额又怎么说?”
张涛道:“那就要看当地官员的良心了。”
若是心狠的,自然有法子处理了这些小孩。都不用动手,尚在襁褓的孩子,饿几顿就没了。
“那大人您呢?”贾蓉问道。
张涛赶忙解释:“我可从来没干过那种事!”
接着又面露愧色:“倒是有几个女孩,家里要把她丢山里喂狼,女孩娘不忍心,偷偷把她丢到善堂。后头负责的还是找到了,把那些女孩送了回去。”
“那些女孩儿后来怎么样了?”贾蓉接着问。
张涛摇头:“我也不知道。”
贾蓉气愤,还想开口,被贾敬拦下:“好了,不许再说。”
张涛叹道:“不怪蓉小爷,是我这个父母官没有做好。小爷是少年朝气,比我强多了。”
贾敬摇头:“他年轻不懂事,这也不是你一人之过。”
“多谢老爷体谅。”张涛拜谢。
贾敬侧过身子,避开他的礼,说:“我不是体谅你,你有你的错,我只是在教孙子。”
贾敬开口就是扎了张涛一刀。
张涛苦笑:“老爷说的是。”
贾蓉道:“先头的就算了,现在这群孩子,为何不能进善堂?”
前面说到善堂人数与官员政绩挂钩,是因为一个地方的善堂人数越多,说明这个地方经济、治安就越差,皇帝看到了也不会高兴,觉得是这官员不顶事,只能贬职以儆效尤。
可能解决一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这个问题。
这些官员不想着怎么发展经济,加强治安,反而直接规定善堂人数,层层吩咐下去。这样每年皇帝看到的数据,就会发现善堂人数逐年降之,心里还沾沾自喜,自己果然是个圣明之君,百姓如今都安居乐业呢。
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那些孩子好不好,也影响不到自己头上来。
“你莫不是为了你那点政绩?”贾蓉质问。
吓得张涛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仅抓到的那几人就交代,光他们经手的就有不下百人。若是真查清楚了,怕是找回来的女孩,不知何几。苏州这边的善堂,肯定是住不下的。”
“旁边几个州府呢?”贾蓉接着问。
贾蓉今日表现得很好,贾敬和尤清之都没有拦着他问。
此值秋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