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之哪里想到惜春是听了那些下人的闲话,所以觉得自家嫂嫂“可怜”。
只是香杏跟着做个大丫鬟也罢了,尤清之又挑了四个老实的教引嬷嬷,两个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两个丫鬟,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照理说,惜春的乳母被赶了出去,尤清之该重新安排一个。
只是有了前头那一遭,尤清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乳母,要不就是欺负自己主子年纪小不懂事,像刘妈妈似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不就像贾宝玉的乳母李妈妈,仗着自己奶大了主子,在院子里兴风作浪。
反正现如今惜春住在自己院子里头,谁也不敢委屈了她。
挑好了人,尤清之带着惜春在榻上读诗经。
阳光透过镂花纱窗斑驳地落在桌上,榻上,还有尤清之和惜春的身上。丫鬟在门外栏上靠着,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大奶奶和姑娘的读书声打盹,时间像是被放慢了。
这种感觉软软的,暖暖的,惜春看着嫂嫂的侧脸,耳边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她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惜,没过多久,贾珍就使唤人来了。
原来,贾珍伤还没全好,只能站着或者趴着,以往的娱乐活动全都做不了,也不敢把那群狐朋狗友叫到家里来。
父亲看不惯自己,大奶奶看不起自己,儿子自己又看不上。
幸好有个惜春,目前还不了解自己的真面目,每天甜甜地给自己请安。
贾珍这人烂惯了,自己心里也清楚。但如今突然有这么个小妹妹,什么也不懂,每天高高兴兴地和自己说些天真的话,贾珍觉得自己也变得干净了一点。
今天尤请之闲了下来,有时间陪着惜春,没有让惜春去给哥哥请安。
惜春也一门心思想和嫂嫂腻在一起,哪里还能想起他来。
贾珍左等右等没等到,只好让人来喊。
“大奶奶安,姑娘安。大爷那头让我来问问,姑娘今儿怎么没去看他,别是被什么绊住了。”
尤清之知道他,是跟在贾珍身边的小厮,叫兴儿的。
“你们大爷真会说话,你也是个好的。”尤清之一笑,贾珍还真当她不让惜春去的吗。
尤清之在府里立了威,谁敢得罪了她。
兴儿听了这话,立马下跪给了自己两耳光:“小的不会说话,大奶奶恕罪。实在是大爷想姑娘了,吩咐我请姑娘过去。”
尤清之皱眉:“回话就好好回,别动不动就下跪,显着你了。”
兴儿忙应是,站起身子,只是仍旧弓着。
尤清之看向惜春:“囡囡,要不要去看哥哥呀。”
“嫂嫂忙?”
“还行,囡囡想跟嫂嫂玩也可以。”
惜春自然是想跟着尤清之的,但是她自小敏感,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做大家才是最高兴的。
嫂嫂虽是真心的,但是哥哥那里……。
惜春怕哥哥怪罪到嫂嫂头上,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我也想哥哥了。”
尤清之并不介意惜春和贾珍相处,照着她这几天的观察,贾珍有惜春陪着,反而正经经了许多。加之在这个父权社会,父兄的宠爱与珍惜,对姑娘家来说是莫大的底气。
尤清之把惜春抱下来,整整衣裳:“那你去吧,带着书一起去,今日还没读完的,让哥哥给你读。”
惜春点头,香杏便上前来抱。
尤清之挥挥手:“才几步路,让姑娘自己走。”
世家大族有些固执的陋习。
家中子女,为了显示身份与尊贵,往往喝奶就喝到三四岁,走到哪都有仆妇抱着,脚不沾地。
母乳虽有营养,但喝了三四年,和水也差不多了,每天逼着喝,还败坏了胃口。
营养跟不上,又没有什么身体活动,尤清之心想,难怪这些小姑娘们个个不是这里有毛病,就是那里不舒服的。
趁着把惜春身边的人换了一遍,尤清之给惜春断了奶,重新安排了饮食。平常有意无意地让惜春多活动。
这才几天,瞧着脸色便红润些了。
香杏应下,牵着惜春往外走了。
贾珍正等着呢,在门前探头探脑,见到惜春来了,立马喜笑颜开。
“怎么今天这时候才来呀。”
又看到惜春小小一个,自己走着,生气道:“怎么让姑娘自己走?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香杏行了个礼:“回大爷,是大奶奶说姑娘身体弱,平日里多走动,对身体有益。”
贾珍如今也不怎么好驳尤清之的话,在他看来,尤清之是自己老头子的亲闺女,倒是自己是那倒插门的女婿,怎么都看不上眼。
咳嗽两声:“如此就算了,不可委屈了姑娘。”
又看了香杏两眼,觉得有些眼熟,问道:“你叫什么名,之前在哪里当差?”
香杏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奴才叫香杏,之前在厨房当差。”
香杏?这不是前头尤清之要去看账的那个?那不是以前自己身边的人吗?
贾珍尴尬地又咳了两声,当时自己也是一时新鲜,没几日便有了新欢。
既然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