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二在那大喊冤枉,一时哭爹喊娘,一时又吵着要见贾珍贾敬。
蒋争递了个眼神,手下便拿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带了下去。
又让下人在前头带路,去拜会贾敬。
贾敬已到前厅等候,见了蒋争,先上前行礼。蒋争忙拦了:“贾大人折煞我了。”
贾敬笑道:“我身上没个爵位官职,平民罢了,自然要拜见大人。”
又指着那一箱子账本:“这是赖升交上来的账册。说来可笑,这几年我府里一干事务全由这些奴才把着,要不是我家珍儿娶了媳妇,她经手一查,我们一家子还被蒙在鼓里。”
“贾大人是想把这事全权交由我们处理?”
“赖家是我家的老人了,这府里人员繁杂,盘根错节,也不知道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总之罪奴是要入罪的,我也是嫌麻烦。这次还要拜托各位大人了。”
蒋争也不再试探,只说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赖升一家子被抓了,赖老娘和赖大一家住在荣国府,逃过了一劫。
赖老娘听说二儿子被抓了,急忙去找贾母求情。
贾母听说这事,也是一惊。
宁国府兵荒马乱,她只好让人叫贾敬过来问话。
“你来这跪下。”贾母一见到贾敬便倏然开口。
贾敬也不多话,直接屈膝跪下。
旁边的丫鬟们一声不吭,默默退了出去。
贾母捶了贾敬一拳,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带着人来抄自己的家!”
贾敬磕头,直视着贾母:“老太太,我贾氏一门俩国公,是祖上一刀一枪拼回来的,是荣耀,是富贵。那日我回府,在祠堂跪了一夜,看着祠堂的那副对联。”
贾敬看着贾母,一字一句:“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老祖宗早就说了,要想富贵荣华,必先肝脑涂地,有付出才有收获。可我眼看着这府中上下,安享富贵的多,苦心劳力的没见着几个。”
“你出家这几年,越发地牛心左性了。我知道你这个几个兄弟没出息,你看不上;也知道你想重振祖上荣光,那你多费些心,教育下一代不就成了,”贾母叹息道:“你这么大咧咧地让官府来查抄自家,实在不成个样子。”
贾敬苦笑道:“我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家族名声是要紧,账目册子也要紧。有什么烂事,也只烂在屋里。可是,侄儿看来,生病的枝丫就要砍掉,粉饰太平最后只能连根都烂掉。”
“老太太有一事说得对,下一代重要,可是我冷眼瞧着,珍儿这一辈的,珠儿去了,其他也是不成器的。还有个宝玉,到底年龄还小,看不出来什么。”
“再有,”贾敬放出了大炸弹:“当年我们俩府共向户部借了八十万两银子,送到了哪里,想必老太太也知道。”
“噤声!”老太太一惊:“这事你还敢提!”
“也没什么不好提的了,”贾敬站起身,坐到旁边椅子上:“当今早就知道了。”
贾母骇然,从榻上站了起来:“什么!”
见贾敬毫无玩笑的意思,贾母退一步坐在了榻上。
“你过来,”贾母把贾敬招呼做到榻的另一边。拉着他的手问:“你实话告诉我,你回府就是为着这个?”
见贾敬点头,贾母又问:“那今日之事?”
“官府查抄,名正言顺,正好让上头看看,府里到底有多少钱。到时候不管有多少,我都会凑齐这八十万俩银子,还给户部。”
“出头的橼子先烂,京中各个人家都看着呢,你还了这银子,岂不是把其他人放在火上烤,只怕又要招来多少不满。”
贾敬叹道:“哪还管得了这些,得罪谁都没有得罪皇帝事大。”
“不行!这钱不能让你们府上一个人出。我们府里也出一半。”
贾母这时又想起赖家的事:“唉,你说这赖家的怎么想的,难道我们家对他们还不好,刚刚赖婆子还来我这哭呢。”
贾敬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一家子必是要查的,老太太也不必心软插手。”
贾母回道:“他们家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插手的。”
“我问你,你接下来还想干什么?你好歹先和我这个老婆子说一声,免得吓着了我。”
“老太太,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说登高必跌重,眼下虽然富贵已极。外头看着是鲜花着锦,内里实质是烈火烹油。我打算上书辞了珍儿的爵位,带着家小回金陵去。”
“不行!我不同意。”
“敬儿,你说皇帝知道了那事,行,我们把钱还了。这爵位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你说辞就辞的?”
“老太太,君心叵测。”
“我们家是老臣!”
“赖家一样是老人,可他犯了错,咱们家照样料理了。”贾敬道:“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爵位哪有长久的,既是皇帝给的,他也随时可以收回去。”
“你让他来收,我看世人如何评价他。”
贾敬不说话,贾母也知道刚才自己说的是气话,叹道:“人常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囊中羞涩难进城。咱们祖上好不容易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