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之见两个小姑娘紧张起来,放缓了语气:“太太,我既答应了要教养妹妹,自然不会害了她们。只是你若是把她们教成市侩的模样,我照样不会喜欢,日后也别指望我再上心。”
尤太太连连答是:“大姑娘,我晓得了。我一定盯着她们好好跟夫子上学。”
尤清之也跟着笑着回话,见气氛轻松起来,两个小姑娘才重新露出笑容。
尤清之在尤家用了饭,又和两个妹妹玩笑了一会儿,这才回贾府。
才进了二门,就有婆子来报,说是老爷在祠堂要请家法,收拾大爷。
尤清之边加快步子往祠堂赶,一边问那婆子来龙去脉。
原来,贾珍从尤家离开后,并未回家,直接去了秦楼楚馆。又因楼里一清倌人与人相争。这事也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这京中门第高于宁国府的是有些,但这些人家子弟逛青楼的却少,其余家世比不上的纨绔们常常是相让贾珍。贾珍霸道惯了,这回却踢到了铁板。
这回与她相争的公子,家中出仕的也就一个礼部四品的父亲,只是他有个姐姐,是忠顺王爷的侧妃。这位公子是家中幼子,在祖父母身边长大,从小娇惯。近日因父亲升官才跟着进京。
谁知两个混世魔王就撞到了一起。
贾珍仗着带的人多,不但打了这位公子,还出言侮辱了一番。
果然,人家回头就告了一状。
他姐姐如今正受忠顺王爷的宠爱,见弟弟受欺负,在忠顺王爷面前哭了一场,不说委屈,只说自己心疼弟弟。
忠顺王爷虽没实权,但好歹有个皇帝老爹和皇帝哥哥,见自家侧妃如此伤心,就想给贾珍点教训,帮她出出气。
自己安排人揍一顿未免显得自己上不得台面,正想着怎么收拾贾珍,旁边一小厮看出了自家王爷的意思,开口道:“王爷,奴才听说,这贾将军的父亲贾敬老大人回府了。”
“贾敬?之前出家那个?”
“正是。”
“哦?这是为何?也罢,你打发几个人过去,把这事和那贾敬说一声,就说是去道歉,是我家侧妃幼弟有眼不识泰山,敢和宁国府的主子抢人。”忠顺王爷吩咐道。
小厮笑着应了,原样的转告了贾敬。
贾敬正看着贾蓉读书,听得下人回话,当即气得半死。
大喝:“快叫人去把他给我拿了,绑到祠堂去,我亲自去请家法。今日不狠狠教训他,我也不必回来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贾敬大步走到祠堂,让人搬来椅子。气喘吁吁的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一叠声地吩咐道:“拿了他来,用绳子捆上,给我把大棒也拿来,再把前头门都给我打开,让众人都看看。”
众小厮们只得齐声答应。
贾珍现正搂着那清俊小倌快活呢,谁知闯进来一群人,贾珍忙大喝,众小厮愁眉苦脸地说着得罪了,一边不得不把贾珍捆了抬出去,引得众人纷纷围观,一堆人跟着到了贾府,见看不见了方回转。
此时已经闹得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待进了祠堂,贾敬见了,眼睛都红了,也不问他在外流荡优伶,与人相争之事,也不管他嘴里胡乱喊着的冤枉和咒骂之语,喝命道:“堵起嘴来,给我打!”
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贾珍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贾敬见下人们手轻,不敢狠打,自己夺过板子,咬着牙,狠命打了二三十下。
众人见打得不成样了,忙上前夺下板子,劝说贾敬。
贾敬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不可恕!素日你皆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劝我。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
众人见这话说得严重,知道贾敬气急了,忙又退出,找人去西府求老太太。
找人的婆子一见尤清之回来了,只觉看到了救星,连忙领着尤清之去了祠堂。
尤清之到时,贾珍底下穿着的绿纱小衣已经浸出血来,便知贾敬这回是真下狠手了,并不是为着打给忠顺王爷看,连忙上前求情。
贾敬冷笑道:“尤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对不起祖宗,也对不住你。只是我见了他如今的做派,将来不知闯下如何的塌天大祸来,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他,以绝将来之患。我再请老太太过来,将你认作我的女儿,将来再为你寻一门好人户。”
好主意呀,尤清之心想。
忽听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
一句话未了,只听得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你要打死他,可问过你父母!”
贾敬见老太太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出来。
上前躬身行礼:“老太太怎么来了?”
贾母哼道:“你如此狠心,由不得我不来了。你少时读书,没有管过珍儿,他是在你父母跟前长大的;待他大了,你又狠心抛下他。你如今要打杀了他,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
贾敬忙跪下道:“老太太这话,叫我如何禁得起。”
贾母听他这么说,啐了一口:“我就说了这一句,你就禁不起;你下那样死手的板子,难道珍儿就禁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