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好巧不巧,到了今年也是天公不作美。
一直冷到了五月末不说,昨天还穿大棉服呢,三天以后直接过度到半袖,几乎没有春天。
无奈之余,这些毛线就又被搁置了下来。
“前几天,孩子他爸去仓房做煤发现有耗子,就提醒我说要不要把毛线换个地方。结果我倒腾出来一看,耗子没碰,倒叫猫给祸害个不轻!
后来我和他爸仔细检查,发现除了结打得要命,倒是没有小动物尿尿那些脏东西,捋开以后过水,就还跟新的一样!”
周乔听完也笑得很无奈,“你这么说,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你这得捋到啥时候去,我看有的结都勒死了,非得剪掉不可!”
海兰的意思是慢慢捋,缠成团以后不织了,直接卖毛线,能回本多少算多少,尽量减少损失。
“一千,你要同意,我全收了。”想起四姐那双巧手,周乔当即开口。
“别,小乔,我知道你是想变相接济我,但这玩意你买回去啥用没有,还是算了。”海兰面子薄,说啥也不肯再占对方便宜。
周乔笑着说她想多了,自己可没有她想得那么伟大。
本来她也想买些钱回去给四姐,让她专门研究针织,织得好的挂上去直接卖,去掉成本多给提成就是,织得不好的,想拆了返工也都随她。
只要是爱好使然,基本都有好结果。
周乔在培养身边人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每个人身上独有的潜质。
听到这个理由,海兰才彻底放心了。
毕竟人家小乔对她那么好,她总不能为了减少损失,就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我就同意了?”
“看来你还挺勉强?”
“勉强啥,我晚上趴被窝偷笑都来不及,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蒋苑那是我亲表妹,刚才来了也没说过来跟我打个招呼。不瞒你说,有时候想想心里挺难受的。”
提到蒋苑,海兰又想起来一个人。
“对了,你开业这些天了,有见过我老姨了吧?咋样,是不是贼年轻?我俩走一块儿,说她是我姐,估计都有人信!”
“是啊,我第一眼看见裴经理的时候,根本推测不出来她的年龄。”
随后,周乔就把开业前一天,蒋苑和裴姝惠在办公室吵架的事讲了。
海兰也没拿她当外人,就解释了她们母女为什么不合,也算是解开了周乔心中的谜团。
原来事情还真被王丽芳那个小人精儿给说对了。
蒋苑和裴姝惠母女,她们就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事情的源头,还要追溯到六十年代初。
当时的裴姝惠正值年轻一朵花,跟南方来插队的知识青年庞大林,确定了恋爱关系。
六二年,庞大林母亲去世,他请假回去奔丧,从此音信全无。
裴姝惠等了他两年多,依旧没有消息。
迫于家里的压力,再加上对庞大林的失望,当时还在印刷厂上班的裴姝惠,就和同厂老实本分的蒋正川走到了一起,婚后一年就生下了蒋苑。
他们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奇,倒也称得上是和和美美。
七零年,裴姝惠又怀孕了。
正当裴蒋两家全都兴奋不已时,一脸胡子拉茬的庞大林,忽然出现在了印刷厂的大门口。
他告诉裴姝惠,自己之所以没了消息,是因为整整蹲了四年的大牢。
原因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他心情不好说话不留神。
家里人这边一办完丧事,就开始为他的事四处奔走。
全家人几乎跑断了腿,终于在六年九月份,让他重新获得了自由。
庞父为了他日夜悬心,拖垮了身体,虽有几个姐姐,但作为庞家唯一的儿子,庞大林不忍心扔下父亲不管,独自北上寻找爱情。
另外,他也想过了,一晃四年过去,裴姝惠也早就应该儿女双全了吧。
只能说他们彼此间是有缘无分。
于是,他从此在家安心劳作,赡养父亲,但却一直没有娶妻。
倒不是没有介绍的,住在一左一右的媒婆还真是隔三岔五的就来家里晃晃。
但庞大林一个也没想看,因为再漂亮的姑娘,也比不上他心中最爱的裴姝惠。
七零年初,庞父因病开始卧床不起。
同年八年,庞父离世。
庞大林在办完父亲的丧事之后,处置了家产,只身北上,来寻找他心中的那束白月光。
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别人有的,我闺女必须也得有。
门卫值室班很小,地当中还有个炉子。
看门大爷怕蒋苑乱跑再烫了她,干脆把她抱到桌子上,让她坐这老老实实地等爸爸。
蒋苑很乖,真就一动不动,双手托腮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
看着看着,她就透过窗户看到了妈妈。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和一个不认识的叔叔抱在一起,还哭得那么伤心,偶尔还会生气地用棉手猛子砸几下叔叔的后背。
小孩儿对时间没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她快要坐不住了的时候,终于看见爸爸推开了门卫值班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