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反悔。”周乔不为眼前所动,慢悠悠地躺下盖好被子,“旅游鞋要等上货时一起带回来,你瞎嚷嚷也没有用。姐,周榜今晚就还跟着你睡吧,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药劲儿上来哈欠连天,话音一落,三秒入梦。
至于王丽芳最后是怎么被她娘拖走的,那就只有夜里的风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天空还依然是灰蒙蒙的。
入秋后的气候开始日渐转冷,像雾似的雨,又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周乔早就醒了,只是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咚”一声闷响,像是木头锅盖摔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又听见“当”的一声,应该是什么东西撞上了搪瓷盆。
周乔穿好衣服下地,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木头锅盖的确躺在地上,大锅里烧了满满一锅的热水,灶台下面摆着一个小板凳,周榜正踩在上面,端着那个比他脑袋还大的葫芦瓢,想去舀热水。
“周榜!站在那别动!”周乔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面对危险且不自知的周榜,还在低头去看掉在地上的葫芦瓢。
“你活腻歪了,烧一锅开水煮自己?要是一头栽下去小命就没了你知不知道?”
周榜瘪嘴,委屈巴拉的“哇”一声就哭了。
这时,王春花扯扯周乔的衣角,“阿姨,你别骂弟弟了,是我出的主意,你还是骂我吧。”
“我当然也要骂你!”周乔越想越后怕,“大早上的玩点儿什么不好,厨房有电有火,很危险,以前没跟你们讲过吗?”
周榜很自觉,一边哭一边主动去站墙角,抽泣起来小身子直跟着晃。
第一次被这么严厉的训斥,王春花也哭了,“对……对不起,小,阿姨……”
孩子可怜,哭得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娘……我娘说你病了,不能沾凉水,我和弟弟就……就想让你用热水洗脸……呜呜呜……我们错了,阿姨不生气了。”
望向冒着热气的洗脸盆,周乔的内心萌生出一丝愧疚感。
但这次不同于别的,哪怕他们伤心难过,也必须要黑着脸让他们学会远离危险。
“春花,你娘出门之前应该会熄掉火,这灶炕里的火是你生起来的?”
“是,春花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四岁的孩子竟然会生孩子,周乔的鼻子有些微微犯酸。
她拣起地上的葫芦瓢舀出热水开始刷牙洗脸,无论如何,总不能辜负孩子们的一片好心。
那两个小家伙倒也听话,直到周乔洗漱完毕,他们依然老老实实的在墙边罚站。
“周榜,王春花,你们到我这来。”
听到命令,姐弟俩一起跑过来,站得溜直。
“首先,我先谢谢你们这样心疼阿姨和阿姨,但是你们自己生火烧热水是非常危险的事,尤其是周榜,还踩在小板凳的上面。
一个站不稳,整个人就会栽进锅里去,我们的皮肤根本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会被烫伤,即使涂药治好了也和现在不一样了,明白吗?”
三个孩子里,王春花一直都是最有颜色,嘴最甜的那个。
“阿姨,烫烂了脸是不是一辈子就毁了?”
“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她点点头,“到死就是一辈子,我娘说的。”
可能还是小孩子之间比较好沟通吧,经过王春花的解释,周榜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你们俩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周榜,“炉有火,不碰,那个电人,不摸。”
王春花,“菜刀,剪子,斧头,都不许碰,阿姨,春花记住了。”
也许直到此时此刻,他们仍然不知道危险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但从现在起他们会知道,做哪些事会惹周乔不高兴。
训也训完了,总要给颗甜枣。
她摸着两个小家伙的头,“好了,那你们去拿自己的碗筷,我来端菜,然后洗手吃饭。”
没人知道梦萍和王丽芳是几点从家出发的,她走之前还炖好了一锅茄子土豆,盛在了两个长方形的铝饭盒里。
三个人吃完饭,两个小家伙就缠着周乔读那本《365夜睡前故事》。
刚读完一个《小马过河》,大门外就传来了叫喊声,听着像是富贵。
“嫂子,梦萍,谁在家呢,出来开下门!”
周乔披了件外套才出去,发现来的不止富贵一个,还有上次帮忙搬家的另外两个小伙子——尚海勇和卢雷。
关于这两个人,闲聊天时陆征倒是简单地介绍过。
尚海勇今年25岁,未婚没对象,从部队复员后进了县城市轴承厂,现任保安科长。
搬家那天,几个人当中,周乔对他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原因是他不仅长得黑,在人均一米八的几个哥们里,就只有他的个头还不到一米七五,而且话极少,经常目露凶光,据说打人时下手很黑。
他们厂有好几个夹带原材料偷着去卖的工人,被他抓住全给打到住院,自那以后轴承厂再也不丢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