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无衣哥哥,我回来了。”少女蹦蹦跳跳,“我有名字了,我叫恩许,好听吗?”
他回神,少女笑靥如花,“好听。”
“仙尊说,恩怨两消,许世间一世繁花。”少女手撑下颚,一脸不解,“说我眼有山河,却心难承载。”
他眉心一紧,忧虑一闪而过,“无妨。”
“仙尊还说,让我暂且在这儿历练,机缘到了,送我去上境。”
上境啊,他心下暗叹,这里留不住你吗?
“无衣哥哥,上境是哪里啊?是你之前说的七十二境之一吗?”
离恨天之外,无人无心之境,造世之境。
“你且慢慢修习,以后就会知道了。”
“好吧,那我能同你一起吗?”
“当然。”他的宠溺溢于言表。
她睁开眼,眼前的他清素淡雅,较之之前添了几分内敛。
“无衣哥哥,仙尊又要罚我。”少女眼中的活泼少了些许,“总说我跳脱,都关了我好多次。”
“你是该稳重些,不要总是这般玩闹。”
“我不想去,”少女情绪低落,“太无聊了,被圈在那里打坐静思,什么也做不了。走神还要挨训。”
他不禁忧心,少女聪颖,学习能力强且灵活善思,实践起来更是求异创新。然而,规行矩步的离恨天容不下少女的张扬散漫。
三天两头的受罚,只会愈发叛逆。
“只盯人学习,不叫人验证,有何意义?”
听着少女倔强不甘的幽怨语调,他说:“先学会容纳,再想着去释放。”
“什么意思?”
“多思少争,你会懂得的。心有万物,才能再造万物。但需要一个韬光养晦的过程。”
少女怔愣,转而低头思量。
作古正经的模样引得他不由发笑。
“无衣尊者,”灵童子自远处而来,“我来接恩许了。”
少女躲在他身后,全身都在抗拒,“我不去。”
他手停在少女发间,轻言细语地哄着:“乖,别任性。”
尊者?她低声重复,刚醒来,睡意未消,脑子多少有些迟缓。
他修为更上一层楼了?
少女随灵童子远去,他目色渐暗,浮于表面的劝慰下,是克制隐忍。
某一天起,持续雨。
院子里的泥土被接连不断的雨水泡的蓬松泛白,花草东倒西歪。
绛珠草初现枯萎,她盯着发怵,揉着心口,“好难受,透不过气。”
他也有所察觉,怔怔愣神。
“无衣尊者,无衣尊者。”灵童子慌急忙乱地跑来。
“何事?”
“是恩许,破了天门,往凡世去了。”
他面色一沉,“我去寻她。”
“你要快些,仙尊说不定已经发现了。私入凡世,是大罪。”
“我知道了。”话毕,他飞身寻去。
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竟走出了原本禁锢她的范围。
“我,可以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欣喜,努力了几番,都无法正常表达自己的情绪。
算了。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偌大的琼台境却没有什么人。
亭台楼阁林立,周身雾气时浓时疏,隐约可见是无边的蓝白。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有昼夜交替的。”她回望,那银杏树下究竟是怎样的一方水土?是为了隔绝什么吗?
莫名的情绪催动着她步履坚定地走向云深高阁。
抬头,牌匾上空无一字。
穿过牌坊,踏上阶梯,心口剜空的位置,一步一动。
有些憋闷,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差弥漫全身。
不是期待,而是一股未知在引诱,明知不可而无法自控。
云阶之上,有声在唤;起步之始,有影在追。
“可曾有悔?”
“不曾。”
“可曾有怨?”
“不知。”
前途未卜,来路已失。她意识游离,脑袋晕晕沉沉,机械抬脚、惯性落地。
斗转星移,她顺从攀爬,直到耳边传来怒斥。
“仙君,不可。”
他踏云驭风,凝气化枪,破空而来。
“仙君,万万不可,你此去,修行尽毁啊。”
“难道要我看她于阑珊境形魂俱消?”
“她命起逆空,又不服管束,一身妄念惹了多少天罚,依旧执迷不悟。仙君何故为了她搭上自己?”
“数番天罚断不了她执念,你们可曾想过缘由?”
“这……”
“损一阑珊境,于上境再创一境,补了离恨天七十二境之缺,未尝不可?”
“什么!”
一众惊惧中,他直奔阑珊境。
她惊醒,踟蹰片刻,追他而去。
眼前景致再换。
她跟着他停在半空,目光下落,少女瞳孔浮白,精神涣散,木讷地行走在看不到始终的天梯之上。
站在他身旁,她真切感受着他破境修为,压着翻涌的怒焰。
她内心毫无波澜,从容旁观。
阑珊境外,劝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