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是真的受到了打击。
她从小学习优秀,一直是班上第一名,本以为会顺利上大学,却遇上了知青下乡热潮,原本应该是她哥哥这个无业游民下乡,家里却强行将她推了出来,她不得不来到了小荆大队。
在这里,她满腹的知识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天天下地干活,练出了一身力气。
她每一刻都想回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执念刻进骨,可她也清楚,回城太难了,基本上没有任何希望。
她选择和江晚月一起干。
她以为,凭她的能力,会在销售员这个岗位上干得风生水起。
现实犹如一记重锤,让她失去了力气。
听到脚步声靠近,林锦抬起头,看到赵向北和孙宗元抬着一个水箱走过来,里面装着活蹦乱跳的鱼。
“林姐,好消息!”赵向北眉开眼笑,“江姐给竹编厂卖了六十多斤的鱼,三十多块钱呢,鱼儿们三天的口粮。”
林锦心情复杂。
她在县城跑了一天,一条鱼都没卖出去,还浪费了经费。
而江晚月呢,在公社忙活着画画,都能顺便卖鱼出去。
人和人,确实是存在差距的。
她站起身,一改萎靡不振的样子,开口道:“晚月,这鱼是咋卖出去的,你能跟我讲一讲过程吗?”
她要学习一下经验,不能再盲目往前冲。
江晚月拉着她在大队部门口坐下来,慢慢说道:“首先是要有机会和厂里的负责人见面,这个借口不能太离谱,一定要是自己确实能办到,或者未来某一天能办到的事,不然容易失去信誉。见面之后,你得让人家知道你是卖鱼的,以及,让他知道,咱们的鱼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在公社卖鱼,就得说县里的工厂都已经订购了,在县里卖鱼,那就得扯市里或者省里的虎皮……”
林锦认认真真听着,确实有了一番收获。
像是海绵注进了水,她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她双眼一亮道:“现在十二月了,很快就是元旦节,所有工厂元旦都会发福利,那不如从这方面入手?”
江晚月点头:“距离元旦还有二十多天,先不急,现在有个事给你办,你这几天在大队考察一下,看哪个地方适合修建咱们渔场办公区和仓库,一定要靠近水源,因为我打算修鱼苗孵化池,第二,要靠近主干道,交通必须得便利……”
林锦难以置信的道:“这几天收购鱼食,咱们账上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了,哪修的起办公区仓库啥的,别异想天开了。”
“咱们鱼塘里有八千多斤能出售的草鱼。”江晚月笑了笑,“这可是四千多块钱呐,除开给村里的也还剩三千,修这些足够了,你先去考察,卖鱼的事再等几天,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
林锦:“……”
这鱼要是卖不出去,它就不是钱,那她不就白考察了吗?
第二天早上,赵向北去送鱼,江晚月和林锦继续收购鱼食。
鱼草每天收购三千多斤,已经形成了流程,一个人也能控制住。
而麦麸米糠这类饲料,头两天大队家家户户就把家里多余的送来了,已经收了两千多斤,这两天送来的人越来越少。
收完了鱼草开始拌鱼食,江晚月和林锦忙得满头大汗。
这时,大队部门口突然传来吵闹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吵了过来。
“大队长,赶紧来评评理!”一个大娘愤怒道,“我儿子马上结婚,这不是要修房子吗,刚挖好地基,就被她给埋了,哪有这样做事的?”
另一个大娘嚷道:“你家东墙占的是我儿子的宅基地,凭啥要让给你十公分,没这样的道理!”
宋大海头疼的从大队部里出来,好声好气道:“咱们祖祖辈辈一直住在这里,往前数几代都是一家人,为了几公分土地吵成这样可不划来,每家多少宅基地,都是有规定的,等会我安排孙宗元重新测量一下,是谁的就是谁的!要是测好了,再吵成这样,我安排你们几个妇女也去挑水利!”
宋大海先是说软话,然后讲道理,接着再一番威胁,吵嚷的两个大娘顿时不说话了。
他喊上孙宗元,带上卷尺,去量尺寸。
他们前脚刚走,另一组两个年轻媳妇也吵嚷着过来了,是这两人的孩子打架,一个孩子脑袋破了,另一个要赔钱,对方不愿意赔,吵着吵着,就吵到大队部来主持公道了。
江晚月都替他公公感到头疼。
支书主要负责村里经济政治这方面,接触的人是公社县里的,而大队长,主要是管理下面的人,之前农忙时还好,每天组织大家干活就是了,这段时间田里的事情少,妇女们清闲下来,于是各种争吵就开始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总得来大队部寻求一个说法。
说到底,人就不能闲着。
一闲下来,就有时间琢磨折腾各种事。
江晚月心中的想法逐渐成型。
接下来几天,林锦在大队里考察最佳地点,最后他们将地址选在三组的鱼塘边上,这里靠近大队部,而且边上就是主干道,以后若是运货卸货,都很方便,租借村里的地,盖厂房什么的,都需要走流程,让林锦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