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慢慢降临。
家门口不时有人走过,听见有热闹可以看,不一会儿就围了几个人过来。
胡招娣对着围观的人道:“二愣子放学回家后,我让他去地里捡穗,多少也能换点工分是不,结果他空着手回来,我问他咋回事,他说他四婶叫他和二丫上山捡柴去了,这才没来得及去捡稻穗。晚月是知青,不会砍柴我也理解,但也不能指着孩子干活啊,哎……”
边上围观的人赞同的点头。
不会砍柴可以学,也可以托本家的男人帮忙,咋能让个十岁的孩子上山砍柴呢。
江晚月踢了一下院子里横着的树:“这就是二愣子和二丫捡回来的柴。”
胡招娣一看,不可置信道:“这棵树估计至少二十来斤吧,城里一分钱两斤柴,这都可以卖个一毛钱了,两个鸡蛋也就一毛钱,晚月,你一个大人,不能这么白占大侄子便宜啊。”
“二愣子,你过来。”江晚月开口,“你说说,到底是四婶攀扯你去砍柴的呢,还是你和二丫想吃糖自个主动要去的呢?”
二愣子脸都憋红了。
他放学回家后偷懒到处玩,看到凤莲吃糖,自然也想吃,问了一句,就找到四婶这儿来了。
他给四婶拖了柴回来,等吃完糖后才记起来要捡穗,但已经下工了,怕被骂,于是说是给四婶砍柴去了。
哪晓得他妈竟然来找四婶麻烦了。
“我、我……”
他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副样子,众人还有啥不明白的呢。
“你、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胡招娣气的够呛,扬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儿子。
江晚月开口制止了她的动作:“不过,二愣子确实是给我带了干柴回来,帮我大忙了,那就按城里的价格来算,一毛钱我拿两个鸡蛋抵吧。”
她让宋怀之去房里桌子下一个篮子里,摸了两个鸡蛋出来。
胡招娣原本是来找麻烦的,当看到江晚月真的拿出两个鸡蛋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太斤斤计较了,十分心虚的说道:“那啥,晚月,你给了俩孩子糖和酥饼,再给一、一个鸡蛋就行了。”
“我这个当四婶的,给自己侄子侄女吃糖是应该的。”江晚月顿了一下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一分钱两斤的柴可都是劈好了的。”
“就是就是!”边上围观的人有点酸,“我说宋二娘,你接自家妯娌两个鸡蛋也好意思,这半截树拖到城里去卖,怕是一分钱都没人要。”
胡招娣脸上有点热。
她俩孩子吃了人家糖和饼子,她还拿走人家俩鸡蛋,这事儿确实是太不地道了。
回头婆婆知道了,肯定会戳着她的背脊骨骂。
她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劈柴这事就交给二愣子他爹了,等会忙完了就来。”
她说完,揣着俩鸡蛋,拉着二愣子,赶紧离开了。
江晚月笑了笑。
若胡招娣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那她以后就不和二房一家来往了。
但从刚才的事情来看,胡招娣也并非没脸没皮,一个人只要还要脸,那就能维系表面上的和气。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宋家老二宋德发拿着柴刀过来了,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将半截树砍断,然后竖起来劈开。
他劈柴的时候,宋怀之在边上捡柴,将干柴放在屋檐下一一码放整齐。
“四弟妹,以后砍柴的事,和我说一声就行了。”宋德发抹了一把汗说道,“一点小事,以后就别给鸡蛋了。”
“二哥是好心,但也要顾及二嫂呀,别为了这点事吵架。”江晚月笑着说道,“不过家里确实没人会砍柴劈柴,二哥,你看要不然这样,咱们按城里价格来算,一分钱两斤柴,怎么样?”
宋德发一听愣住了。
村里之前有人砍柴拖城里去卖,因为政策不允许私人买卖,都是偷偷卖,要么卖不出去,要么被发现全部没收,还会被抓起来关三天。
有时候运气好遇到买柴的人,却被人嫌弃柴太湿了,不断压价,价格常常会被压到一分钱四五斤柴。
四弟妹是城里来的人,完全不知道一分钱两斤柴对人的诱惑有多大。
宋德发开口道:“一家人不必说钱的事,以后每隔几天我就给你送点柴过来。”
“二哥要这样说,我就不敢麻烦你了。”江晚月叹了口气,“我去问问河那边的万老三吧,他应该……”
“别问了。”宋德发忙打断她的话,“既然你非要给钱,那就按照一分钱四斤柴的价格来吧,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江晚月摇头。
不得不说,宋家男人都是好品行,就是不知道原身的丈夫宋德盛,怎么就抛妻弃子在外头另有了小家呢?
不过,宋德盛好些年之后才会找回来,现在不想这个渣男的事。
夜里下了场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江晚月明显感觉到变冷了。
床上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完全不够,三个孩子缩成一团。
早上起来,华子一直在吸鼻子。
江晚月用热毛巾给他敷了敷,心里思忖着,得赶紧买棉花做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