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四周弥漫着一种不言而喻的荒凉与衰败,但仍有一隅之地,显得格外不同——那是角落的一间小屋。它保持着与院中景象不同的整洁,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状,周嘉清她便抬脚走了过去。
方至那间小屋的门前,一阵略显粗犷却带着几分戏谑意味的嗓音自背后响起:“王妃大驾光临,贫僧未能远迎,实属罪过,罪过矣。”
周嘉清闻言,转身回头,看清那人面貌时,心头不禁微微一颤,脱口而出:“竟是你……与空大师!”
此刻,她豁然开朗,在马车内萦绕不去、难以名状的微妙预感,其根源竟在此。
原来,这位身披褴褛僧袍,被周嘉华尊称为高人的行者,正是她前世记忆中,于谢元赋登基前夕,她孤身前往明华寺,为其祈求平安时,偶遇的那位神秘僧人——与空大师。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当时这僧人的话让周嘉清耿耿于怀许久,周嘉清便一直记着他。
那日,在梵音缭绕的寺庙脚下,一位僧人设下一方摊位,旁边一块素雅的木牌上,几行墨色勾勒的字迹——以银换忆,窥探往生之后,亲人悲喜。
周嘉清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奇异的招牌吸引,疑惑道:“敢问大师,这‘以银换忆’是何意?”
僧人闻言,神秘一笑:“这位小姐,慧根不浅,在此,您只需慷慨解囊,以适量银两为媒,贫僧便能让您亲眼目睹,自己往生之后,至亲之人是悲是喜,一目了然。”
周嘉清闻言,心中不禁暗自思量:自己明明身着妇人之装,为何这位僧人却以“小姐”相称,而不是“夫人”?哪怕是“女施主”也行,这一丝的区别,在她心间悄然种下了一抹疑惑。
当然,在前一世的周嘉清眼里,根本不相信人还能重活一世,对重生之说嗤之以鼻,以为这不过是又一荒诞不经的戏码,用以蛊惑人心、聚敛钱财的伎俩罢了。
因此,面对那自称为与空和尚的僧人,她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分轻蔑与不屑,仿佛已将对方归类于那些混迹市井、以虚妄之术谋生的江湖术士之列。
然,与空僧人非但不显愠色,反而笑道:“小姐,世间万物,皆在轮回中辗转,因果交织,织就万物之网。您此行,心怀虔诚,所求的是平安,也是为了您的夫君来求,可贫僧有一言,还请小姐务必一听。”
“说来听听。”
“小姐,若贫僧说,恐您此番奔波,所求之事,终将如镜中月、水中花,空幻难握,一番辛劳,或恐终归泡影……”
周嘉清闻言,秀眉颦蹙,眸光瞬间凝结成霜,断喝一声:“荒谬至极!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心坚定,所求必有所应,岂能被一言所阻?”
言罢,她转身决绝,恨不能当即砸了这骗子僧人的摊子。
“您心中那份深情所系,错将浮世幻影当作了宿命的归宿。殊不知,红尘纷扰,真假难辨,您所认为的夫君,或许非您夫君。是以,您倾尽心力为其祈求安康,却不知这愿力,或许终将化作一场空,非但不能护他周全,反而让您自己陷入了无妄之灾的漩涡,受其牵连,难以自拔。”僧人的声音在周嘉清身后回荡,不疾不徐,带着几分超脱与哀怜。
让周嘉清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刚好从寺庙下来的住持来到周嘉清身边,道:“施主,那人不过是个云游四海的闲散之人,言辞之间多有不羁,还望施主莫要往心里去,愿施主能以海纳百川之心,宽恕其无状。佛门清净之地,宜静心养性,远离嗔怒,更不可让兵器之念,扰了这方清净。且吉时已近,还请施主速速准备,切莫因琐事误了正时。”
周嘉清闻言,胸中虽有怒火翻腾,但转念一想,身处这神圣之地,自当秉持慈悲之心,于是,周嘉清遂强按下心头的波澜,收敛了情绪,对着住持微微颔首,以表敬意。
随后与住持并肩,踏着石阶,一步步向寺庙深处行去。
待得下山之后,周嘉清并未见到那僧人,可那番话到底让她心绪难宁。
待回到城中,她急令仆从遍寻与空下落,翻遍大安城内外,无论是街巷深处,还是古刹名寺,皆不见其踪影,仿佛此人从未存在于世。
一阵清风拂过,思绪落下,这时,只见那与空大师轻抚长须,姿态悠然,即便是那身看似破旧不堪的僧袍,也似乎被赋予了不凡的气韵,流转间透出一股超凡脱俗的仙风道骨。
他缓声道:“世事轮回,又见面了,贫僧,已在此恭候王妃多时矣。”
“世事轮回,又见面了”,这八个字让周嘉清瞬间明了,此人非但洞悉她两世的秘密,在轻描淡写间,便揭露了谢元赋非她宿命之伴的真相,更令人惊叹的是,上一世尘埃未定之时,便已窥见了终局的轮廓。
与空大师之言,非无根之谈,亦非臆想之辞,而是深谙天机之人。
加之徐竟骁暗中苦寻此人踪迹,其非凡之处,可见一斑。
周嘉清心中波澜四起,却也在刹那间归于平静,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眼神中满是迫切与诚挚:“与空大师,您早就知道我会找你?还请与空大师您救我夫君一命,我夫君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还请大师慈悲为怀,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