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清猛然看向榻上的徐竟骁,她不明白,为何徐竟骁明知自己手中握有吴连成留下的珍贵解药,却从未提及此事!
都怪她疏忽了,她想着这既然是南楚的神药,却未曾细思,这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或能意外破解北鸣之毒。
思绪间,已见徐老爷子步入正轨,准备为徐竟骁施展针法,众人见状退出。
周嘉清立于门外,目光深邃,徐嬷嬷上前安抚:“王妃,王爷既已服下续命丹,性命无虞,您便无需再过分忧虑。春桃那丫头告诉老奴,您昨夜未曾合眼,此刻,是该休憩了。这里有徐老爷子细心照料,加之老奴在一旁守候,定能护得王爷周全。”
“嬷嬷,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在这再陪陪王爷。”
徐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却也知王妃性情坚韧,劝慰无用,只得轻声应允:“王妃,您定要珍重自身,半个时辰后,老奴让春桃扶您去歇息,可好?”
周嘉清应了,徐嬷嬷轻轻福了一福,领着身后的侍女们悄然退去。
她怔怔地坐着,目光空洞,一股难以名状的无力悄然爬上心头。
她暗自思量,若徐竟骁真有个万一,自己又该如何?这念头如同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心弦,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一想到日后失去了这个人,一切就变得如此难以接受,仿佛整个世界都将随之崩塌。
很快半个时辰到了,徐嬷嬷来唤她,她便跟着春桃离开去休息,可她并未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来到高聿的院子。
院中,高聿已备好清茶,静候于石桌旁,禀退下人,好似一早便知道周嘉清会来找他。
他犹豫了一下,在周嘉清坐下后,终于开口:“别担心,有了续命丹,尽管解不了旧毒,也能事半功效。”
周嘉清闻言,沉默不语。
自那一夜起,周嘉清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在竹林第一次对他提及谢元赋后,她不再是昔日里那个恣意骄纵的闺阁女子,而是蜕变成为棋盘上步步精妙、深谋远虑的弈者。她的行事愈发显得游刃有余,无论齐王,还是府邸之内的二房暗涌,乃至南楚的太子与七公主之间的复杂纠葛,周嘉清皆轻巧地将这些人斩杀隔绝。
也是,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周嘉清从不让他参与,让他只负责韦应,在不接近谢元赋的前提下,诱导谢元赋做出错误的判断。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实则句句皆是机关,悄然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让谢元赋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与她预期相符的抉择。她的每一步棋,都走得那么精准而深远,仿佛早已洞察了未来所有的可能。
他也看出来了,周嘉清之所以选中韦应,并不是此人如何,而是周嘉清和韦应甚至是韦府有深仇大恨。
他不知道韦府与周嘉清有什么仇恨,他心中暗自揣测,周嘉清对韦应这个人的憎恶,皆因韦应曾对周嘉宁怀有不可告人的倾慕。
韦应,被周嘉宁的容貌和才华所折服,奈何身份的鸿沟如同天堑,不敢造次。遂生邪念,盗用他人之作,冒充为自己的才华,以此来找机会和周嘉宁交谈。
韦应骨子里的品性如何,高聿一清二楚,当时,他还在想,若非两人之间横亘着那道难以逾越的身份鸿沟,以韦应那狡黠多变、不择手段的性格,恐怕早已是计谋百出,用尽腌臜手段,只为博佳人一顾。
因此,当周嘉清提出让他成为内应的请求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应承下来。
一直以来,周嘉清表现出的智慧与果敢,让他误以为周嘉清无所不能,然而,就在这一刻,显露了她与寻常女子无异的那份柔弱与脆弱。
那……
那个人,他会不会也在端庄温婉,从容不迫的表面下,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与无助?
思及此,高聿的声音中夹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怀:“你先去休憩片刻吧,王府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不必了,”周嘉清看着外头,“我找先生,是有要事相商。”
高聿沉吟片刻,道:“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能静心商讨大计吗?不妨暂且放下重担,休憩片刻。莫待王爷康复之日,你却因连日操劳,身心俱疲,岂不错失了亲手洗刷耻辱、一雪前耻的良机?那将是何等遗憾。”
周嘉清闻言,随即释然。高聿所言极是,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加之心中积压的哀伤与忧虑,尤其是对屋内徐竟骁伤势的深切挂念,确已让他心力交瘁,难以支撑起清晰的思绪。
周嘉清便又被春桃扶着去房中休息,刚合上眼帘不久,一阵喧哗声吵醒了她,虽说是睡下了,却半梦半醒实在难受,根本无法踏实地睡上一觉,便打开门。
门外,周嘉华的身影带着几分急切与慌乱,犹如一阵风般掠过门槛,直冲至她面前,令周嘉清不禁微微一怔,道:“华儿,你这是……”
“大姐姐早上来府中说了王爷的事,她已经安抚好大伯他们的心绪,靖安侯府中有赵表姐和两位表哥照应着长辈的情绪,力求家中一切安稳无虞。”周嘉华快速交代完,又悚然道,“二姐姐,王爷他这次真的伤得这么重吗?”
“是。”周嘉清垂眸,“太子殿下虽已在暗中广开才路,遍寻世间奇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