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东升,晨光熹微,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早春的空气有些湿润,却仍旧带着些许寒意。
“小姐病还未好全,仔细不要着凉了。”夏荷把软毛织锦披风轻轻的披在周嘉清身上。
周嘉清淡淡道:“不碍的,我身体已经好了,再不去老夫人那边就该催了,夏荷你和冬梅跟着,春桃,你守着院子。”
老夫人居住在荣华居,与自己的陶然苑离得较远,有一段距离。
周嘉清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小径依旧潮湿,但见道旁细小的露珠在叶尖上翻滚,一阵风吹来,周嘉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脚下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夏荷在一边看着,心中有些异样,看着小姐倒是变了许多,不再如从前跑来跳去,现在一步一步背脊笔直的行走,裙裾纹丝不动,平白竟多了些端庄。
一盏茶的功夫,周嘉清已经站在荣华居的门口,听着里面传来一副其乐融融的声音,整个身子如坠冰窖。
二房,至亲之人,临死前得知二房竟然也暗藏祸心,夺走了侯府,给她下绝子药,她深呼吸一口,拽紧了手中的绣帕。
“祖母,您看二姐姐还没来,可不要怪我把桂花栗粉糕吃完没给她留?”一道俏皮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周嘉芸,侯府二房的嫡女,比自己小两岁,排行第四,像来说话天真,不拘小节,就算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也被当作小孩子心性轻轻揭过。
若不是前世得知真相,周嘉清自己都险些相信对方是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人,也是,高门深院里哪有心思单纯之人,一切不过是伪装。
此刻看似轻飘飘一句玩笑话,说的天真,仿佛真的是为了一个糕点耿耿于怀的小女孩,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宅门里的弯弯绕绕,细细想来这话也令人遐思,倒像是她周嘉清刻意不来请安。
“清儿给祖母请安。”周嘉清一脚踏进荣华居,便闻得一阵熟悉的檀香缓缓飘来。
众人看向款款走来的女子,她身穿绛红色暗花细丝褶缎裙,长发挽起梳成双平髻,肌肤白皙如凝脂,长眉弯弯如墨画,不点而翠,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眼神淡定从容,自有一番高雅清华的气质,与往日那个任性妄为自大的嫡二小姐判若两人,竟不知为何多了一种沉淀的稳重来。
周嘉清仿佛没看见别人的打量,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行了礼,这才抬头看向主坐上的老夫人。
周家二房的夫人李雅萱站在祖母下首,其女儿周嘉芸拿着一盘点心,依偎在满面堆笑的老夫人身边,秦星玥在旁边。
另一边坐着的是周家两个庶女,身后站着三个姨娘。
只见周老夫人面上的讶然之色还未收起,凹陷的眼窝透出一股淡淡的凌厉劲,默默地打量了一番周嘉清,这才吩咐身边的周嬷嬷把周嘉清扶起来。
“身子可好些了吗?”
“劳祖母挂心,宫里来的御医刚才已经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周嘉清回答道。
“嗯,往后多注意,好好养养身子,别动不动就一点小病惊动宫里的御医。”老夫人略有不满道。
不满是因为御医没来荣华居帮她瞧瞧身子。
前世的她,以为老夫人只是一个古板苛刻的人,现在看来只是对她这样,而那股精明劲也只有当初的她不知了。
“清儿谨记祖母教诲。”周嘉清答道。
没有想到周嘉清没吵没闹,老夫人闻言有些微诧。
周嬷嬷目光也跟着打量起二小姐了,她一直贴身侍奉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不喜这个孙女,二小姐脾性大,也不愿好好说话,祖孙两正儿八经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没料到今天二小姐认认真真的回答,反而看着落落大方。
“对了,方才进门时好像听到四妹妹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姐姐可是来迟了吗?”周嘉清突然笑着望向周嘉芸说着。
“不迟不迟,二姐姐来的正好。”周嘉芸连忙解释,周嘉清刚才都说是御医在瞧病,自己再计较迟不迟到的就说不过去了。
周嘉芸有一瞬间的愕然,她刚才那句话是故意针对周嘉清的,但她笃定周嘉清根本不在意,也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今日却是头一回对她露出质问的神情。
说完周嘉芸敏锐的察觉到周嘉清的异样,对方虽然在笑,眸光却无比阴寒,仿佛携带着恐怖的情绪,心中颤了一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再定睛一看,周嘉清看起来又很正常,温温和和的带有一点身体刚好的虚弱,却没有了刚才那种恐怖的神情。
她是看花眼了吗?
“二姐姐,听说你仰慕四皇子,甚至为了偷看四皇子而不慎落水,二姐姐你这……”不等周嘉清回话,站在一旁的黄衣女子神情倨傲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