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她眼里噙着泪,哆哆嗦嗦,从牙齿挤出这两个颤抖的字。
章管家知道瞒不住了,无奈摇头:“打不开,里面反锁的。”
宋未雨狰狞着双眼,不可思议地望向战战兢兢的章管家,“你们到底在干嘛?你们在对傅海棠做什么!!”
“夫人…老爷他,他他…”
章管家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
宋未雨狠狠把他推开,拧不开门锁,两只掌心贴着门不断拍打,“开门,开门。”
“开门,开门!”
没人给她开门,里面不断传来傅海棠暴虐嘶哑的低吼。
李赫听见有人拍门板,以为是章管家。他走到门边,正打算扭开锁,听见宋未雨急切的哭音。
她怎么会来?
这个时间,典礼还没结束。
李赫飞奔回傅海棠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冲他低吼:“别喊了!别喊了!宋未雨在外面!她会听见!”
傅海棠得体的背头已经凌乱地散在额前,满头汗水,眼睛赤红。
脖颈上汗珠不断滚落,筋脉一条一条似是要从皮下偾出,他压低眉骨,愤恨地看着李赫。
眼神像一头野豹随时会挣脱绳索,撕扯掉对方。
李赫在他眼中只看到了恨和痛,毫无理智,毫无光明。
他心里一惊,放缓声音哄着:“傅海棠你听我说,宋未雨在外面,我们不能让她听见你的喊声,你明白么?我们不能让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傅海棠咬着后槽牙,狭长的眼半眯着,“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
李赫看着他这模样,蹲下身看着他咬紧的下颌,“傅海棠,你还认识我么?你知道我叫什么么?”
没等他回答。
门口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
“夫人!夫人!您冷静一下…您这样会伤到自己啊。”
宋未雨扔了高跟鞋,寻来一把锤子,一下一下狠狠砸着门锁。她手腕清瘦,每一下都震得骨头生疼。
眼睛牢牢盯着门上的锁,一次比一次用力。
李赫站起身,颓废无力地抹了把头发,妥协般双手垂下,“傅海棠,对不起,真瞒不住了。我得开门,否则她那么倔,砸不开门不会罢休的。”
椅子上的男人暂时失去了理智和思维,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在绳下挣扎,怒吼,威胁,恨不得撕碎手能触及的一切。
门从里面开了。
屋里的光和走廊的光相撞,融合。
宋未雨小口喘着,扔了手中的锤子,盯着挡在门口的李赫。
“傅海棠呢?”
“小雨,你做好心理准备,傅海棠他……”
宋未雨努力吞咽,使出好大的力气才把嗓尖的血腥味咽下去,“让我自己去看。”
“好,好。”
李赫不停点头,眼神乱眨消耗里面的雾气,“但是你要注意安全,他现在谁都不认,千万别靠近他!”
这话几乎剥夺了宋未雨自主呼吸的本能。
她定定看着李赫,试图从他眼中找出‘我在开玩笑’这几个字,直到他从门口一点一点挪开。
傅海棠被绑的椅子,正对着门口。
他或许是喊累了,又或许是接受了被绑的事实,垂着头,嗓子断断续续溢出听不清的粗粝哀嚎。
下身穿着白天那条烟色西裤,纹路精致,颜色儒雅。
上身……
宋未雨站在门口挪不动步子,张嘴却说不出话。
半晌,她眼泪流到嘴里,倏地笑了。
手不断抖着,指着椅子上满身血迹的男人,笑问李赫,“呵,他是谁?你们把我的傅海棠弄到哪去了?”
李赫闭上眼掉过头,不敢看她现在这副明明心疼到绝望,却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双眸。
希望随着眼泪滚落而消失。
她赤脚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幻化成三十年岁月的浓烈回忆。
回忆漫长的卷幅里,他沉稳儒雅,内敛绅士,但也高高在上,气场滔天。也经常会护着她小声哄她开心,给她说温柔的情话。
可眼前……
傅海棠目光冷厉凶狠,身躯在肮脏血污的绳子下挣扎。
嗓子已经吼破,哑得不像话。额头汗顺着脸颊汇聚下巴,又滴落在满是血痂脓肿的胸口。
他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如被虐待的野兽匍匐在地。
宋未雨走到他面前,颤着指尖去触摸他破破烂烂的皮肤,“我的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