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跟着来到病房的时候,就听到病房里面,有一个老太婆用尖锐刺耳的声音说:“啥,你才拿来一百块?一百块够干嘛的呀?
这些年,就是因为你没照顾好大饼子,所以他才得了病。
再看你,身体那么好,壮得跟头牛似的。
肯定是你明面上答应我们,会在城里照顾大饼子,背地里让他给你当牛做马。”
病床上的男人虚弱地喊了一声,“娘,你不要这样说。她对我好的。”
“你可拉倒吧,她要是对你好,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就应该是她。
你看你现在瘦成这样,让她拿钱给你买点好的补一补,她推三阻四,就是不拿钱。”
旁边的年轻人立刻帮腔说:“就是啊,我奶说得对。你不是号称是我们的二妈吗,我们住店不要钱啊,吃不要钱啊。一百块,你打发叫花子呢?”
再看那个可悲的女人,只知道低头抹泪,要么就期期艾艾地看着病床上那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再也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等他的妈,他的儿子们轮番把那个女人糟践一遍,他才对她说:“那个姓黎的,应该有钱的。她这些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她当年带大的那个孩子,不是当军官了吗?据说每个月还给她寄钱,她身上估计得有一千块钱,你再去跟她借吧。”
女人涨红了脸,“这两次钱,都是跟她借的,再去借,就不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些年,虽然你们见面就吵,但是你遇到困难去找她,她也从来没有拒绝过。”
翠姨这暴脾气哪里还能忍。
即便当时她还在甘家做事,她也不怕让甘家人知道。翠姨一个箭步冲进病房,把那一百块钱从老太婆手里抢回来,然后对那个女人说:“好啊,你跟我说是你生病了,自己要看病。结果呢,你竟然是从我这里骗钱来养你男人。哦不,不仅仅是养男人,还要养男人一大家子。”
手里突然空了的老太太朝翠姨扑过来,“你个天杀的,居然敢抢我的钱。”
翠姨当然躲开了,她说:“你才是天杀的呢。你们一家都是天杀的,我跟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全家合计来骗我的钱。”
女人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大概就是那种积攒了一辈子的自尊心突然被人撕掉,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的感觉。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翠姨,“翠,我……求你。”
“现在别他妈求我,等你真的要病死,这个男人也不肯给你治的时候你再来求我吧。”
那个男人说是要死了,结果愣是多活了好几年。
去年死的,葬在京城郊区的公墓。
陶国庆说:“我爹妈也葬在那个公墓,冬至我去扫墓的时候,好巧不巧,居然遇到那个人的儿女去扫墓。嗯,那个倒贴别人的女人也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带去的贡品,被那些狗东西给抢了,至于她呢,滚边去。不让她去拜。”
陶国庆拜完自己的父母,还好奇地去看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墓碑。
墓碑上,男人跟原配葬在一起,立碑的是他的子女儿媳孙子们,跟那女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陶国庆下山的时候,看到老太太躲在陵园大门口的大树后面。
冷风潇潇,她就这么躲着,等那个人的儿女们走了,她再重新进了陵园。
陶国庆说起这段的时候,都有些唏嘘。
翠姨冷哼,“纯属活该,自找的。”
叶舟听下来,也赞同翠姨的话。
活该,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现在,终于见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叶舟也很唏嘘。
她应该和翠姨一般大,翠姨依然是姨,她看起来却是个老太太了。
还有翠姨,她……
叶舟把头靠在翠姨的肩膀上,说:“我们家翠姨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女侠啊。”
翠姨轻轻拍叶舟的手,“你这孩子,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关于这件事情,几天后,叶舟和段从安还有程大姐在杨氏饭店姐妹聚会的时候,就听来饭店临时帮忙的凌青说了。
今天陆大姐老家亲戚来京城看病,陆大姐要去陪诊,饭店缺人,翠姨就让凌青过来了。
大概是跟翠姨混了一段时间的缘故,凌青的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而且还特别会找重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据说,那个老太太……啊不,老阿姨竟然还把那个男人的儿子当儿子,渴望人家继续喊她二妈。
二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人家要她写字据,她死了之后,房子就归他们。
程大姐问:“她真的写啦?”
段从安说:“她但凡还有一丁点脑子,也不能写啊。写了这个东西,她哪天走夜路摔死都可能。”
凌青说:“叶老师说咱们翠姨是嘴硬心软的女侠,可不就是嘛。翠姨让我跟那个老阿姨的邻居们闲扯了几句,说的就是立了字据,她可能会死得更早。老阿姨最后坚持住了,没立字据,但是能看得出来,她心里很难受,感觉对不起那个男人,对不起男人的儿子。”
啧啧……
程大姐有些感慨地说:“幸亏我从老家出来了,幸亏我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