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傅云闻言,笑而不答,无论是雪衣门争夺的宝藏,还是陛下已经动身前往,眼下的情形都容不得有半点退缩,那人视他为知己,从式微清寒之时便守望相助,延请帝师亲自教导,自己才得已名满天下。而今,再到如今点滴恩德,汇流成海,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了,哪怕是舍了这条命……。
弗疆见苏傅云这般,便知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只得面色凄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流下,没入发梢,一闪而过。
这日,乾元道主帅岑芳远收到了一封打着火漆金印的信件,送信之人穿着一袭冰蓝色的衣衫,薄纱覆面,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朱紫色的令牌递了过去,上面镌刻着帝玺之宝四个字。
岑芳远不敢怠慢,赶紧命人传掌案过来,军中的掌案皆由女帝亲自委派,在赴任之前,须对宫中诸多礼仪,文书卷宗了如指掌,尤其是对皇帝的印信和图鉴极为熟稔,方可分派各方军队,掌文案之职,监军方诸事。
乾元道的掌案姓陆,单名一个琛字,听到主帅传唤,只见她脚下匆匆而来,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从怀中取出印鉴图,认真地验看了信件上的金印,当即跪倒在地,道:“微臣陆琛,恭迎陛下亲使”。
岑芳远闻言,心知陆琛所言非虚,朝廷平日里也会时常派人前来督军,但都会提前知会一声,眼前之人轻车简从,孤身前来,虽无官方的明文诏令,但又的的确确是陛下亲自派来的,莫非是密使?那圣意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岑芳远心中一紧,脸上愈发恭谨,拱手为礼,道:“军中多谨慎行事,还望大人宽宥一二”,那蓝衣人微笑道:“岑帅过谦了,此乃治军大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乾元道乃您的所辖之地,自当以您为重,在下影字部,影六”。
竟是皇帝身边的密卫,传说中的影字部,究竟出了何等天大的事情,连影字部都惊动了?岑芳远不由疑窦丛生,有些忐忑地打开手中的书信,上面写了一行字,“行兵前来,听命于令”。
岑芳远大吃一惊,问道:“大人,莫非云苍城出了什么大事?陛下安危如何?”。这分明就是一份调兵令。
“陛下一切安好,不知岑帅是否看明白了陛下的亲笔手谕?今夜酉时请点齐人马,随本官前往迎驾”,影六沉声说道。
眉头微皱,岑芳远有些踌躇地问道:“特使大人,本帅奉命驻守乾元道,已两载有余,可云苍城在东边,那附近便有青元道和陆凉道的兵将,如今事态危机,大人又为何舍近求远呢?”。
嘴角微微弯起,影六笑道:“谁说咱们要去的地方是云苍城?”。
陛下竟出城了,岑芳远顿时呆若木鸡……。
“阿月,不准胡闹,赶紧躺下,乌达说你心脉受损,再加上之前的寒毒侵体,必须卧床静养,方能渐好”,燕朝歌一把按住沈月明的肩头,面露忧色地说道。
其实乌达的原话是,这位姑娘早年落下寒疾,却没有好好休养,已是积劳成疾,而后又被极寒之物伤了根基,如今急怒攻心,更是损伤了心脉,当下只得用药物暂时控制住,就如同平静油面下的沸水,不发作便罢了,一旦发作将是摧枯拉朽之势,恐寿数不久。
燕朝歌闻言,每每想起,便心中剧痛不已,更将萧简恨之入骨。原本想着自己不在阿月身边,还有燕同律和萧简两人照看着,应该无虞。孰料,一个是病秧子,连自身都难保,还要靠阿月耗尽心力去扶持。另一个居然亲手杀了阿月的父亲,害得阿月悲痛之下,吐血昏迷。早知道当年北上,就应该把阿月强行绑了去。
强撑着身体,沈月明满脸戚色地看着燕朝歌,一字一句地道:“这次,我一定要亲自去,《往生谱》我要定了”。
萧简投靠雪衣门,不就是为了那笔青国的泼天财富吗?不就是为了那本据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往生谱》吗?她偏偏要让他空手而回,什么都得不到,死仇已成,唯死可解。
看着沈月明脸上坚毅的表情和眼角泛起的银光,燕朝歌只得咽下了劝阻的话语,他知道以阿月的性格,除非她死了,否则就算是爬,她也一定会去。
与其放任她一个人独自去冒险,还不如跟自己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想到这里,燕朝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这是女帝派人送来的密信,她已动身前往泛魄山的清幽谷,想必雪衣门的人也已经得到宝藏就在那里的消息,咱们得尽快动身”。
阴沉黑暗的阁楼里,苏傅云身穿一身黑色的斗篷,跪坐在案前,古铜色的花梨木案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余枚令牌,“苏大人,为何门主突然下令起兵?我等都尚未准备稳妥,不如再等一等”,一位身材瘦削,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黑布中的人问道。
为何?自然是雪衣门得知女帝也有心染指《往生谱》,为避免节外生枝,定是会提前下手将她除去,而眼前的这些人早就为了权势投靠了雪衣门,又被逼服下了独门秘药,不得不听从于雪衣门主,如今想要打退堂鼓,哪有这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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