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一个身影背对着湛英,除了能够看到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之外,那人几乎整个身子都陷在了椅子里,给人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湛英毕恭毕敬地弯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闻言立马上前几步,恭声说道:“承蒙主君夸奖,属下不过是听命行事。苏文重那厮自诩是个聪明人,疑心病又重,与其让他暗自揣测属下的态度为何忽然发生变化,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其中的缘由,毕竟这泼天的财富和无数的秘笈,普天之下又有几人不动心?
那人点了点头,道:“自你父亲起,你们湛家便效忠于本君,数十年的忠心耿耿,他苏文重如何能比得上?现在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华国的这批宝藏,索性便让他去做个先锋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只管作壁上观便是”,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湛英的腰愈发地低了,躬身答道:“主君对湛家如同再生父母,主君尽管吩咐便是,湛家必定以主君马首是瞻,百死不悔”。
蜡影摇曳,案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奏章,女帝左手支着额头,右手飞快地下笔,朵朵朱砂在纸张上绽放,户部的银子增加了不少,前阵子的旱情也缓解了,她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总算是不负母皇的嘱托,为帝王者,当以天下百姓为先。
薛女官端着一碗血燕粥轻步走了进来,女帝笑了笑,道:“阿禅,你熬的粥愈发得细糯好吃了,竟还有一丝回甜。对了,得空的时候,再替朕多做几个安神的香包,上次做得很合朕的心意”。
自女帝登基后,政务繁重,日夜操劳,便落下了夜不能寐的毛病。毕竟是年幼,面对如此繁重的政务,朝中波涛涌动的暗流,各怀心思的权臣,说不怕肯定是假的。那段日子多亏了薛禅用祖传秘方调配的药丸和香囊,才能安眠到天亮。再加之薛禅年长女帝十余岁,自她三岁起便照顾着一应的起居饮食,杨鉴行早已将其视作姐姐了,故而言语间多了几分亲昵。
薛禅笑着答应了,又低头寻思片刻,有些踌躇地说道:“自陛下大婚后,对冕下便十分体贴,不但平日里的恩赏不断,而且各色奇珍异宝,珍馐美味更是络绎不绝,只是冕下似乎并不领情,到头来白白糟蹋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女帝闻言,不由眉间一跳,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盯着桌前的烛台不发一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丝疲惫突然涌上心头。
话刚出口,薛禅便后悔了,只是陛下虽为主子,但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当年帝后突然骤逝,把偌大的摊子交到她手上,这些年来的苦,都是陛下一个人默默地硬扛下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大婚,她想着终于有人能够替陛下分忧了,孰料厉澜之竟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任凭陛下如何百般地讨好,他也嗤之以鼻,从来不假以颜色,薛禅心中很是不值,便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看着她面如土色的模样,女帝笑了笑,道:“无妨,你先下去歇着吧,朕再看看折子”,薛禅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告辞出去。
当年的事,颇有几分蹊跷,杀害阿竹的凶手为何拼死要诬陷自己?为何薛临竹的身世会突然曝光?为何母皇会暴毙而亡?听许姑姑说,母皇和父后伉俪情深,可父后怎会与西戎的公主有所牵连?居然还生下一个孩子……。
女帝转头看向窗外,已是入夜时分,晦暗未明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一双眸子黑得发亮。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了进来。女帝见状,面色微动,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密信,打开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大显的广陵帝中了幽冥碧,需要用青繁缕来化解龙蔓藤果的药性,方能彻底解毒。信中还说,燕同律病体沉疴,这几日已经不能下榻了,裴皇后被幽禁,连带着整个裴家也都沉寂下去了,据说裴修一病不起,如今朝政由任凤池代为打理。难怪大显的御政王和护国侯会联袂而来,明着是恭贺自己大婚,实则是打着青繁缕的主意。
信的末端打了一个绯色的印记,柒,影七。
碧绿的茶叶尖在沸水中上下翻腾,袅袅的热气升起,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沈月明望着坐在对面的沈祺,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与之前所见的不同,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全然没有了踪迹,反倒是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尤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月儿,你可知燕氏一族的江山,陪尽了我们沈家多少条人命?威武昭烈,铮铮热血,竟全数喂了狗。当年燕平荣那厮害了你母亲,不顾你爷爷年事已高,非要派他前往寒江关抗敌,最终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你可知爹爹心中有多少恨?多少怨?爹爹恨不得烧尽这大显的方寸土地,将燕氏挫骨扬灰。他们不是最注重自己手中的皇权吗?爹爹偏偏要搅它个天翻地覆……”,沈祺双手覆脸,满腔怨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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