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同律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半生都执着于这把龙椅,醉心于权术阴谋,想要让她放下心中的执念,怕是万万不能的,“我沈氏一门,倾全族之力,前前后后葬送了数十条人命,才保住了大显的江山,只有你才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哀家决不允许有人从中阻碍,否则,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沈岚一字一句地说道。
燕同律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如今大错已经铸成,燕举一死,他与燕朝歌之间生死成仇,再无半分回转的余地。他也再不能有任何犹豫和慈悲,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彼此之间亦无退路了。
朱红的印玺盖在明黄的诏令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亲王燕举私通外敌,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已就地正法。逆犯燕朝歌公然叛逃,狼子野心,罪行昭烈,凡我大显将士若能将其搜捕归案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钦此”。
元庆元年,八月初三,燕朝歌于雍城誓师,自建国号为大晋,史称光义帝,追封燕举为太始帝。
雍城与北陵边界仅一山之隔,北陵自战败后,燕举便暗中派人,趁对方兵力空虚,一举攻破原平城,俘虏一干皇族,侵吞了北陵半数以上的国土。若非定坤长公主元天华率残部归来,恐怕整个北陵都已沦为腹中之物。
元天华眼见回天无力,只得暂避松原,整顿军务,调养生息。而大晋刚刚立国,根基未稳,敌我双方心照不宣地闭门不出,北境得以获得暂时的安宁。
而雍城以西百里,便是原华国的属地,得知少主归来,不少原氏旧部纷纷赶来投靠,一时间声势浩大。
八月初九,骠骑大将军叶乾率领平东卫与安亲王燕舟等人的叛军,在距离淮水二百余里的文州相遇,两军对垒,各有输赢,叶乾长子叶全负伤,幼子叶允临危受命,斩杀宣王燕永及其世子,双方战况胶着,而淮阳卫因为叛变,导致援军迟迟未到,前线有些吃紧,叶乾只得飞报帝都,请求速速驰援。
御花园的半枝莲开得极盛,红似火,黄如金,粉如霞,燕同律坐在亭中,沈月明在他手里塞了个暖炉,正是酷暑难耐的八月,他的手冷得像冰,应是上次受伤的缘故,她心里愈发愧疚,又连忙拿起一件纯白的雪狐大氅给他系上,嘴里说道:“眼看便要下雨了,风大雨大的,陛下却巴巴地跑到这里来,若是生病了,可怎生是好?”。
燕同律见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无妨,整日都在御书房里待着,就当是出来透透气儿”。
“对了,这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玫瑰膏子,还有松子饼,朕记得你爱吃,快尝尝看”,燕同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沈月明笑着称好。
两人正谈笑间,有内侍来报,内阁次辅萧简求见,自燕同律登基后,便将萧简调往了内阁,如今已是正二品大员。
一袭深紫色的官服,更衬得萧简面色如玉,精致的五官,淡淡的华贵,漫身风华犹如天外谪仙,长袖广风,身姿隽秀,“微臣参加陛下,见过沈侯”。
燕同律微笑道:“阿简不必拘礼,今日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话家常,不论君臣”,他看了田心公公一眼,后者立刻挥手让一旁服侍的太监及侍女通通退去,只留下三人在亭内。
“朕有不得已的苦衷”,燕同律低声说道,其余二人沉默不语,尤其是沈月明,她与燕朝歌皆是生性好动之人,彼此脾气相投,又共同经历了数次大战,可谓是生死之交。
然而纵然燕朝歌有千百种无奈和悲哀,但他自立为王,公然反叛,的的确确是一件不争的事实,他们几人自幼一同长大,今日的结局,谁都未曾预料到。事发后,沈月明彻夜难眠,她想起那日在云香山赛马的情形,他问自己,可否愿意抛开眼前的一切,去找寻一处清静之地,原来那时他已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对了,沈侯,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昨日叶帅已经向兵部发出了第三封催兵的塘报,裴阁老的意思是,希望尽快出兵”,萧简率先打破沉默,“粮草和物资皆已准备妥当,明日正午云台点将,今日进宫,就是来请陛下旨意的”,沈月明答道,萧简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燕同律指了指桌上的盒子,沈月明犹豫片刻,伸手拿起,递到萧简的手中,“阿简,打开看看吧”,说这话时,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厚重的金丝木盒,古朴萧索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萧简跪拜谢恩后,拿起来慢慢展开,眉间微动,“阿简,你走吧,离开渭城,朕将颍川赐给你,封你做豫王,特许自治管辖权,只要你不兴战事,不举反旗,从此便海阔天空,山高云阔,朕实在不希望看到,你成为第二个燕朝歌”。
沈月明浑身巨震,霍然睁大双眼,看向燕同律,说道:“陛下,你这是在说什么?阿简他,为何要去颍川?”。
燕同律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阿简,之前你请旨前往抚州时,朕便知道,你想要离开了。你本是宣仁太子的血脉,太爷爷的嫡皇孙,太皇太后更是你的嫡亲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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