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定兴卫众将还未反应过来,惊得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容貌俊美,清冷孤傲的四皇子殿下,瞬息之间,拔刀斩首,长剑入鞘,如行云流水般,迅猛之极,电光火石之间,只留下一具的无头尸身。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谁还想来试试本王的凌风剑,究竟锋不锋利的吗?”燕同律冷笑道。一旁还有几个是耿原的心腹,眼见形势不对,正准备脚下抹油,转眼已被钟良玉一剑封喉,纷纷倒毙在地。
其余诸将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燕同律从袖中取出一物,通体黝黑,似金非木,沉声说道:“此乃父皇亲赐的监国令牌,见令犹如陛下亲临”。
余下众人并非耿原心腹,如今见他及党羽皆被当场斩杀,早被燕同律震慑了一大半的心神,如今又见监国令,心里更是不敢不服,纷纷跪倒在地,口呼千岁,“耿原背主犯上,违抗军令,已被本王当场法办,从犯皆已伏法,其余人等一概不究。如今我军被困寒江关,事从权宜,传本王号令,集结人马,立刻跟随本王,驰援寒江关”,燕同律大声地说道。
这位未来的帝君,终于在烈火与鲜血的洗礼中,褪去青涩的皮骨,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烈烈长风,响彻天际,“阿月,你们一定要挺住,等我归来”。
寒江关前,大雪初晴,四周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刺目的白,敌营的黑,交杂在一起,望不见头,一直蔓延到天际。
沈月明一夜未眠,眼里布满血丝,嘴角已然干裂,蓬头垢面,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却亮得惊人,“燕朝歌,这场雪,终于停了”,她轻声说道。
以元天华睚眦必报的性子,大雪停歇下来,眼下必有一场恶战。从临潼关败北,到寒江关火攻之役,虽重创北陵敌军,但对其主力部队并未完全伤及根基,尚余部分兵力,尤其是元天华带来的五万精锐还未有损耗,那是庆帝亲手调教的私兵,其战斗能力不容小觑。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整顿,北陵的战力应该有所恢复。如今天空放晴,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为避免夜长梦多,敌军应该很快就会攻城。
然而,燕同律的援军到现在仍迟迟未来,敌军兵力十万,而沈月明手中不过三四万人马,悬殊不小,沈燕二人都清楚,此战关乎生死,不容有失。若是胜了,则将收复北境全线,寒江关将重归故土;若是败了,怕是只有马革裹尸而还了。
大战将临,沈月明心中却出奇地平静,“燕朝歌,咱们这也算是背水一战了吧?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这片天空了”,她轻声说道。
燕朝歌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扬,以手代枕靠在城墙上,嘴角弯起。他出身尊贵,天家贵胄,不仅被贤亲王宠上了天,就连皇帝陛下也很是疼爱这个侄子,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境地了。
“燕朝歌,如果这次咱们能够活下来,你最想做什么?”,沈月明幽幽地问道,燕朝歌斜睨了她一眼,沉默良久,方才低声说道:“我想脱去这身甲胄,带着心爱的人,去蓬莱洲。那里景色美极了,而且还有好多吃的,味道也是极好的”。
顿了一顿,他有些犹豫地问道:“阿月,我一直觉得,你似乎对萧简与旁人不同,他自幼是个病秧子,常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后来我又觉得,这种感情似乎与男女之情有些不同,所以,你心中究竟怎么想的?”,燕朝歌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有些紧张,一颗心怦怦直跳。
沈月明闻言,哭笑不得,这般紧要的关头,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见他满脸认真紧张的样子,心里升起一种怪异感,脸上微微发烫,低声答道:“不是特别,而是有趣。我第一次看见萧简的时候,他正坐在角落里画画,那神态竟比高僧入定还要沉静几分。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小屁孩肯定是在故作深沉,这世间哪有这么安静的孩子?所以我便假装撒泼,一会儿丢块石头,一会儿从他身后猛扑过去,我还故意把他的砚台打翻,结果,那幅画简直就没法看。闹腾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仍然是那样冷冷淡淡的,眼睛里似乎没有半分温度,永远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念头,这真是个有趣的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转过头来说道:“燕朝歌,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我最想看阿简大发雷霆的样子,真的是好期待哦”,燕同律无语地扶了扶额头,脱口问道:“真的?”,沈月明嘻嘻一笑,答道:“假的”。
燕朝歌……,默默地沿着城墙走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沈月明收起脸上的戏谑之色,眼底一片寂静。
高耸入云的寒江关,巍峨雄壮,经历了长达数月的战争,斑驳交错的城墙更是破败不堪。大雪初晴,大显和北陵的军队都已集结完毕,久战的双方蓄势待发,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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