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落霞居内无端被人潜入,定是此人偷走了嫣然姐姐的印石,然后将它给了王起,才让那个狗贼有机会向陛下诬告顾伯伯”,沈月明在房中踱步,越走越快,“还有,他们都说嫣然姐姐是被南荣的人给劫走了,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的”。
沈佑看着孙女激动的小脸,心里却暗自升起一股隐忧,皇帝以雷霆手段处置此事,从表面上看,证据确凿,辩无可辩,的确是顾恒之杀人灭口,矫兵符而谋反,此案已经盖棺定论。如今看来,此案有冤不假,但谁又敢公然挑衅皇权,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了皇帝的脸,当年张云疆一案,被牵连的人还少吗?
想到这里,他沉声说道:“阿月,不准胡闹,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你绝不可强行出头”。
听了此话,沈月明满腔热血顿时被浇得里外透凉,但她抬头便看见沈佑鬓角处的白霜,顿时有些心酸,她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沈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口气。
沈月明沮丧着一张小脸,慢慢走回房间,恰巧看见管家沈福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走了过来,说道:“小侯爷,昨日你不在家,有人托门房给你带了个物什,你瞧瞧是什么?”。
东西入手,颇有些分量,沈月明关上房门,刚要打开布包,手肘却不慎撞到桌角上,右手发麻,那东西“哐当”一声落到地上,露出一角,金光璀璨,流彩四溢。
“是嫣然姐姐的雉羽钗!”,沈月明失声叫道。
那日早春踏青,顾嫣然一脸娇羞地指着头上的珠钗说,这是忠勇侯府的聘礼,是未来的公爹,忠勇侯李胜文亲自送来府上的,据说还是李夫人特意挑选的。
文昌街,渭城西北角的一条小巷,这里居住着一些无家可归,或者贫苦潦倒之人,治安环境很是不好,天还没黑,不少店铺就已经关了门,唯有街尾的一家小酒馆还亮着灯。
小酒馆破败不堪,连大门都歪到在一边,几张稀稀拉拉的木桌已是摇摇欲坠。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个身影趴在桌上,喝空的酒壶散落一地,华贵的衣衫早已脏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英挺俊美的脸上长满了胡茬,醉眼朦胧,神态惺忪,谁还能认得出,这竟是年少英勇,立下赫赫战功的忠勇侯世子李瑞。
自从顾家出事,李瑞便开始四处奔走,他每日往大大小小的衙门口跑,舔着脸,求遍了熟识的门阀显贵,可惜都无济于事。后来,先是眼睁睁地看着顾恒之被斩,而后清河郡主血溅金殿,再到后来,顾嫣然被一伙儿据说是南荣奸细的人劫走,从此再无音讯。
这件事情就像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将他彻底地压垮了。从那以后,他终日不归家,整天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小酒馆里买醉,犹如一滩烂泥。
走进小店,沈月明一眼瞧见李瑞半边身子已然倒地,双手还趴在桌边,正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凉,虽然与李瑞交道不多,但听闻他在军中的风评还是不错的,是个前景光明的有为青年,将来必定可以成为一军主帅,只可惜……。
走上前去,沈月明看着他,轻声问道:“李大哥,你想不想查出真相,为嫣然姐姐洗雪冤屈?”。
李瑞闻言,霍然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眼里闪过希翼之色,“那便请李大哥随我去个地方,届时便可见分晓,你可愿意?”,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瑞不自觉地点点头。
夜阑人静,忠勇侯府内早已寂静无声,李夫人穿着一袭白色内衫,眉目如画,静溢安然,“瑞儿怎么样了?”她淡淡地问道,一旁的侍女答道:“世子还是老样子,昨日奴婢刚去了那家酒馆,给他结账”。
李夫人冷哼一声,说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爹娘都不要了,可真是我的好儿子”,顿了一顿,脸色微霁,继续说道:“派人看好他,不容有失”。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李夫人身形灵巧地在原地打个了转,银色的寒芒堪堪地擦过耳边飞了过去,“哐当”一声钉在窗棂上。
伸手将飞镖拔起,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顾嫣然在城东南二十里,土地庙中”,李夫人见状,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神色阴冷莫测。
青灯古寺,几经岁月沧桑,厚重的朱漆大门,精美的彩绘飞檐,端庄的九鼎重器,无一不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和鼎盛,只不过在岁月的变迁中,逐渐褪去了颜色,留下一地的苍凉和衰败……。
李瑞刚一踏入大门,便看见倒在地上的顾嫣然,他欣喜若狂地奔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眼前的人儿脸色苍白无色,气息微弱,李瑞见状,心中顿时大恸。
“嫣儿,嫣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李瑞轻声唤道,可怀中的人儿却丝毫没有反应,正当他心神俱裂之际,一道寒光破空而出,直向顾嫣然袭去。
李瑞猝然不及,只得用身体将顾嫣然牢牢地护住。眼看危难之际,沈月明突然从旁一跃而出,一柄长剑横格过来,刚好架住森冷的利器,黑衣蒙面人眼见偷袭不成,索性从背后拔出剑来,准备再次欺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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