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凤池笑了笑,说道:“此事原是赶巧,那日帝都宵禁,连舟在街上巡逻,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便上前盘问。谁知那人口气很大,说自己是皇家亲戚,不肯就范。连舟的性子忠耿,自是不予理会。双方纠缠间,从那人怀里掉出一只银壶,灿若星月,烨烨生辉,极为精美,连舟当下便命人将其拿下”。
喝了一口茶,他继续说道:“因那银壶实在特别,竟像是宫中流出之物,连舟自是不敢怠慢,连夜交了上来。本督主便让内务司的掌器官看了看,居然与当年韩闵所铸的银器一般无二。既然韩闵早已作古,能有如此工艺者,怕与那本《呈银铸术》脱不了干系”。
“刑讯之下,那人辩称自己是陵王最宠爱的小妾,珍夫人的胞兄,这银壶原是陵王恩赐给他妹妹的,只因近日赌债缠身,他一时起了贪念,没曾想却惹下如此大祸。更巧的是,次日珍夫人竟忽然暴毙了,据说是突发心疾而亡”,莫不是做贼心虚,钱讯暗自心想。
冷哼了一声,任凤池又言道:“还有一件事,今年三月,陵王府的长史汪源也来了宣平,据说是为了采买府中的物资,如今看来,怕是为了陵王的这些银子来的”。
钱讯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古怪,帝都周边皆是富裕之地,宣平城不过是个码头而已,何必眼巴巴地跑到这穷乡僻壤之地来采买”。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你莫忘了,衢州曾是大显最大的银矿所在地”,任凤池一字一句地说道。
宣平府衙内院,同样未眠的,还有宣平城的县丞大人阎阙,面对蒋四爷的忽然到访,他显得有些愠怒,不悦地说道:“之前已经派人跟四爷说过,此时风头太盛,你我少见面为妙,你怎么还跑到县衙里来了?”。
蒋四爷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拱了拱手说道:“阎大人,事情不妙,船运浮银的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了,方才手下的人来报,他们刚刚发现了几个行踪可疑之人,看衣着装扮和使用的兵器,多半是督抚司的人”。
阎阙闻言,急声问道:“人抓住了?”,蒋四爷摇摇头说道:“没有,让他们给跑了”,阎阙脸色微变,冷哼一声,言道:“漕帮树大招风,行事本应低调,如今竟然敢在朝廷钦差入城之时,公然打杀老百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蒋四爷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言道:“阎大人,这里可是您的地界,主子要是怪罪下来,您也脱不了干系,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阎阙冷笑道:“本官能有什么办法?信王是深受帝宠的皇子,燕朝歌是贤亲王府的世孙,就算萧简,也是淮陵萧氏的嫡长孙,更何况还有任凤池那只老狐狸,个个都是祖宗,阎某实在惹不起”。
嘴角浮出一丝诡谲的笑意,蒋四爷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古铜色的令牌在烛火的映衬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有了这个,阎大人便有了法子”。
阎阙上前几步,定睛一看,心中剧震,竟是陇右署的调兵令。
大显的军队分为中央军和地方军,以广平卫、临川卫、平东卫等为首的十一卫,隶属中央军,由各卫的主帅直接掌管,以印玺为号,听命于皇帝。
全国以州署为建制的地方卫戍部队,则是直接由兵部所辖,听从令牌调派,陇右署所辖武都、平洲、沙南、衢州等四地的军政要务,这枚令牌陇右署的调兵符,可调派五千人的军队。
“阎大人,你可还曾记得当初在主子跟前立下的毒誓?若是主子出了事,那你平生夙愿岂不是成了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更何况,主子身份显贵,本是陛下嫡长子,如今却不如一个嫔妃所出的亲王。若是能借此良机,一并除去信王,那主子登基的道路上,不就少了个劲敌,这可是大功一件……,嘿嘿”,蒋四爷阴恻恻地说道。
“那可是皇子,怎能以朝廷的军队,诛杀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届时,我等必将万劫不复,恐怕连陵王殿下都自身难保”,阎阙气愤地说道。
蒋四爷冷笑道:“何需我等亲自出面?之前便有太湖水盗在城中滋事,你作为宣平城的父母官,特地请调陇右署的兵马过来剿匪。天色昏暗,人员嘈杂,水匪被逼得走投无路,闯入县衙企图要挟于你,不料却误入信王殿下的居所,然后,误杀之……”。
阎阙拿起令牌,目光微动,好一招做贼喊捉贼的戏码,他沉吟片刻,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待本官修书一封,上报陇右署,太湖水匪入城抢劫,四处杀虐,请速派兵来援”。
接连下了两日的梅雨,天终于放晴,难得的好天气,众人寻了处风光秀丽之所,卧树踏草,席地而坐。
漆黑如墨的弗章鱼,身细而扁长,肉质鲜嫩无比,在柴火的烘烤下散发出阵阵香味,沈月明和燕朝歌凑在火堆前,眼馋地看着滋啦滋啦冒着油花的烤鱼。
萧简和燕同律坐在一旁,纵横经略,盘上战局,黑白双方攻定克守,战局已然胶着,稍有不慎,便万分凶险,“阿简,接下来,阎阙会怎么做?”燕同律淡淡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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