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怔然,有些分不清记忆中明德帝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那些温情与赞赏,爱护与诘问,都更加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秦斐回头看她,冬日的晚风刺骨的冷,穿过窗户浇在屋内祖孙两人身上。
秦昭冷得打了个寒颤,但却分不清到底是身上更冷还是心中更冷。
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是明德帝千算万算,没算到母亲的死,不是病故,而是人为。
秦斐问她:“你说先帝是中毒而亡,那这毒药与李氏有何瓜葛?李氏或许能对你母亲动手,但却不可能把手伸到皇宫里去。”
他显然对这事儿还有几分怀疑。
秦昭手指捏着裙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将一切酸涩压回去,重新又恢复镇定。
她一向很冷静的,就算是知道自己母亲的真实死因,她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此刻她要做的不是伤心。
秦昭:“此毒是南国所产,岭南紧邻南国,虽被先帝挖了根基,但要寻些毒药,想来不难。”
秦斐若有所思:“可就算如此,谋害国君这么大的事情,定不是李氏能够做到的。”
秦昭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在查李氏时发现了些线索,觉得母亲的死不像是自然病故罢了,至于最后到底与李氏有没有瓜葛,还需要深查下去。”
秦斐定定的看着秦昭,过了半响才道:“你有此心我不阻拦,只是昭姐儿,祖父还是那句话,你不要被仇恨蒙住双眼,我们是一家人,一切还有我们一起承担的。”
秦昭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但此时她乖顺点头,让自己看起来释然不少。
冬日的夜晚降临得更早,外边天已经黑了。
暖黄的烛火在氤氲的雾色中跳动,四周的冷意似乎都被这抹光晕冲散少许。
秦昭看着自己的祖父吗,第一次提出了请求。
她一字一句道:“今日我所查之事,还希望祖父不要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我兄长与姐姐。”
秦斐看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与慈爱。
他显然不太理解:“为何?你告诉他们,他们也会留意这些,能帮你分担压力。”
秦昭摇头:“不用,姐姐性子安静,若是知道这些事情,定然心情抑郁,说不得影响她一生,兄长如今在朝为官,若知道太多,会让他失去前行的理想。我愿他们都被高塔保护着,永远接触不了这些肮脏。”
秦斐一时无言,望着秦昭久久不能言语。
“可最后,他们都会知道的。”
他指的是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无论何种结果,秦浔与秦砚胥身为她的血亲,终究要去接受。
“那便到不得不去接受的时候,再说。”秦昭已经下定决心在此之前将血亲护好,不让他们沾染一丝乌七八糟。
她的固执让秦斐没辙,但他又何尝不是欣赏秦昭这一点?
秦斐又拍了拍秦昭的肩膀,这羸弱的身躯,最后终于要成为撑起昌国公的梁柱。
簪缨世族与权贵名门,连夜晚都能亮成白昼。
昌国公府内烛光闪烁。
卿萧馆内,阳春与辛嬷嬷服侍着李氏洗漱完毕,又为她绞干头发,穿上布料上等丝滑无比的里衣。
她侧坐在梳妆台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着自己的黑发,挽着挽着,她似乎瞧见了黑发里突兀的银白,面目有片刻狰狞。
屋内的丫鬟都被打发了下去,辛嬷嬷心疼的摸着李氏拔银白头发那片区域。
李氏望着手里的发丝有几分恍惚:“我竟然都有白头发了。”
阳春跪在地上为李氏捏腿,动作轻柔有力。
她安慰道:“夫人貌美年轻,瞧着跟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没有区别。”
李氏笑了一声:“你倒是巧嘴。”
她心底的郁闷到底少了几分,将那根白发扔掉,懒洋洋的问道:“最近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阳春垂目回道:“暂时没有,听说宫里最近出了事情,管得很严。”
李氏红唇微掀,带了几丝嘲讽:“反正不至于是被发现了那香,与我们也无关。”
就算是被发现,那此事也不经过她手,更与她扯不上关系。
李氏闲散的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发,又问道:“夫君今晚还是睡在书房?”
这话让阳春与辛嬷嬷都不太敢接话,谁不知道夫人近日里执念深重,若是一不小心说错话不如她意愿,那她们说不得又要受责罚。
似乎是看出两个下人面面相觑,李氏冷哼了一声:“不提也罢,自从丰哥儿出生,夫君再也不来我这处了。”
说罢她竟然有眼泪上涌,晶莹的泪珠悬挂在睫毛上,欲滴未滴,别有风情。
阳春仍旧不敢接话,只有她知道自家夫人是如何怀上哥儿的,若娴姐儿是老爷怜惜夫人,那丰哥儿却是夫人强求。
以至于如今,老爷没有要事都不会留在夫人院里。
按阳春说,夫人还是太过了,明明老爷态度已经软化,再磨段时日,他们也能与平常夫妻一般恩爱白头,哪会像如今这样,夫人心中念得很,也不敢去找老爷。
李氏擦掉白皙的脸颊上划过的眼泪,转眼又跟没事人一般。
她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