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死死的抓着谢封的手阻止了他,他若召见大夫,那便会被他母亲知道。
凌越痛苦的将血迹擦掉:“只是气血波动,没有大碍。”
谢封叹了口气,如今只剩下担忧。
“我没事。”凌越深吸口气,“谢谢你的消息。”
谢封蹙眉,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凌越却摆了摆手,让下人送谢封回去:“天色不早了,这事我会处理,你无需担心。”
谢封哪能不担心,凌越这个状态还不如大哭一场让人安心,至少心中的沉积全部都发泄出来,而不是像此刻一般强压着。
他不想走,但凌越无心待客,只抱着自己的肩膀坐在庭院里,瑟缩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封没办法,只好先离开。
待他走后,凌越才终于敢抱着膝盖啜泣,他心中悲恸,却又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流露在人前,于是只能偷偷的一个人流泪。
但他心中的那股气,始终得不到宣泄。
第二日一早,天光刚刚大亮,凌越却好像成熟很多,跟没事人一样去杨氏处请安。
因为杨氏养胎的缘故,琴台院很是安静。
丫鬟们动作很轻,显然是怕吵醒杨氏。
凌越一夜未睡,却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裳,眼眶还发红,但脑子十分清醒。
他跃入门槛,进屋喝了茶才看着林嬷嬷道:“我母亲,这胎坐稳了吗?”
林嬷嬷不知道凌越为什么问这个,但也只当做凌越关心杨氏,于是笑道:“世子爷放心,夫人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养得好得很。”
凌越紧绷的下颚一松,嘴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他望着一片安静的府中,说出的话却宛如惊天大雷:“那便好,你去准备一下吧,让府内下人们全部置换丧服,先把灵堂设好。”
林嬷嬷被吓了一跳,腿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问道:“世子爷,您是不是搞错了......夫人好得很啊。”
凌越仍旧稳稳的坐着,但严重的威压却有了凌笃的雏形,望向林嬷嬷时,吓出对方一身冷汗。
他说:“没搞错,为父亲布置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几块大石头把林嬷嬷砸得头晕目眩。
林嬷嬷正六神无主之时,屋内有一阵响动。
凌越抬目,与开门的林氏对视。
显然林氏也听到了这番对话,此刻脸上素净,披散着发丝,脸色苍白的扶着肚子。
凌越有那么一瞬间又想哭,但是他把眼眶的湿热强行忍回去了。
以后荣国公府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他必须尽快撑起门户,不让家中的人被外人欺负。
两人隔着庭院对视,仿佛隔着凌笃厮杀的战场,杨氏手指颤抖,心中的难过与酸涩抑制不住的冒了出来,但她却死死忍住心口那股恶心的感受,一点也不漏出难受的情绪来。
他们都在为对方忍。
杨氏缓了口气,要不是肚子被腹中的胎儿踢了一脚,她都恍惚自己已经心跳骤停。
她额头冒出细汗,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凌越看她脸色骤变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住杨氏,一边吼道:“去请大夫。”
林嬷嬷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凌越扶着杨氏回了床上,边安慰道:“儿子在呢,娘别害怕。”
杨氏伸手摸了摸凌越的眉头,想哭,却又努力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怕。”
他们是大雨中唯一能依偎的浮萍,在这飘摇的风雨中彼此慰藉。
大夫匆匆诊治一番,才斟酌道:“夫人情绪波动过大,有些见红,我会开两副安胎药,按时喝,就会没事了。”
这大夫一直从杨氏怀胎开始一直为杨氏诊治,也算是对杨氏的情况很了解。
他如今都如此说,凌越才稍微放下点心。
他道:“有劳纪大夫。”
“不敢。”纪大夫回礼又叮嘱道,“怀胎最忌讳情绪波动过大,切记要让夫人保持愉悦的情绪。”
凌越一一记下,才安排林嬷嬷出去送他。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凌越开口安慰:“家中有我,母亲安心养胎,不要有任何担心。”
杨氏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是你父亲的血脉,我就算死也会把他生下来。”
凌越喉咙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杨氏勉强笑了笑:“我如今不好出去走动,你父亲的丧仪定要办得体面,你如今大了,这一切全要依赖于你。”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安排妥当。”
杨氏笑了笑,有对他成熟的欣慰,也有几分心疼。
“我乏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凌越点头:“母亲好好休息。”
他知道就算母亲心灰意冷但仍旧会好好照顾自己,因此也少了几分担忧。
待他走后,屋内更为空荡,杨氏痴痴地望着那抹背影,恍惚看到了凌笃的笑容。
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杨氏轻轻擦了擦,又变回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场雨把秋天的气温拉得骤降,寒风呼啸着卷起来落叶,又打着卷飘向远方。
回京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