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身后侍女手中提过食盒,对着明德帝道:“这是熙灼亲手熬的羹汤,是问了为父皇诊平安脉的和太医后,以他的建议添加食材熬的药粥,听闻父皇今日劳累,特意端来给父皇尝一尝。”
说罢她取出只装了半碗药粥的碗,拿给明德帝看。
明德帝挑眉,接了过来,闻到了药粥的香味,倒一时回神过来,感觉到了自己的几分饥饿感。
“你倒是巧思。”
明德帝赞了一声,为对方只装半碗的细心,也为这熬出来的香味。
宋熙灼笑了一声:“父皇日理万机,是为大庆繁盛。熙灼倒只能在日常出些力气,万望父皇身体安康,才是我大庆之福。”
明德帝被她夸得一笑,难得露出几分宠溺。
他喝完药羹,将碗递回给宋熙灼,又用李德福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道:“朕喝完了,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
宋熙灼应是,又道:“熙灼有话,斗胆劝父皇一句,此事已不可逆转,何须多思?倒是父皇为一国之君,劳神之事也应由大臣思虑,父皇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你是为这事来的?”吃了宋熙灼的粥,倒也不好黑脸。明德帝此刻语气平淡。
宋熙灼认真回道:“熙灼听闻父皇夜深还在忙公事,有些担心。”
明德帝嗯了一声:“你有心了。”
宋熙灼已经劝完,也不好多留,就是眼中的担忧抑制不住。
明德帝看她眼神,恍惚想起来秦昭,这劝慰的行径与表情,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叹息一声,心中软了几分,又道:“回去吧,朕该休息了。”
宋熙灼眼神一亮,这才开心起来,连连点头:“那熙灼便先退下了。”
明德帝颔首:“去吧。”
待宋熙灼退下后,明德帝收回目光,对着李德福道:“准备就寝吧。”
李德福这才眉开眼笑,连声诶了几次。
辗转反侧,明德帝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便要起身上朝。
虽初秋渐至,卯时的天光仍旧大亮。
明德帝穿戴好龙袍,从乾清宫往朝堂走时,门口的德妃正梨花带雨、摇摇欲坠。
她从未吃过这种苦头,根本熬不住长跪。
但皇上下令,身边有下人看管,她之前不起来,如今也不能起来。
看到明德帝,她言语凄凉,边哭边喊:“皇上,求您原谅敛儿吧。”
明德帝走路带风,根本没给德妃眼神,龙袍的八爪在空中飞扬,冕旒晃动。
他似乎心硬似铁,根本不顾及情面,无论德妃如何求情,他都未停留一步。
到了朝堂,官员已经到齐,所有人正在议论纷纷。
他一到,官员皆是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德帝抬手:“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今日朝会免不了昨日发生的大事,果然明德帝刚坐稳,就有官员跳了出来。
是礼部的侍郎王讳,他痛斥道:“陛下,二皇子行如此之事,致边关将士不义,弃大庆不仁,还请陛下降责啊!”
他说得言辞恳切,似乎还有老泪纵横,看得明德帝眼睛一抽。
他目光从王讳身上移开,看向其他人,表情没有喜怒。
此时礼部尚书苏焕也跟着出列,痛惜道:“二皇子此事,只怕难以服众,恳请陛下责罚。”
明德帝仍旧没有顺着众大臣之意,他望着底下众官,问道:“可还有谁有想法的,都一并站出来吧。”
御史台的众官员面面相觑,御史大夫谢敬因谢封之事告病,如今没有领头之人,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站出来。
但弹劾的声势众大,连百姓间都有人写联名之书上呈,御史台身为皇帝耳目,自然得将此事的严重性告知明德帝。
于是众人皆是站了出来,首先跪地。
后面的官员见御史台都出动,一时也不再犹豫,所有人都抬步出列,齐声道:“请陛下责罚!”
这便是百官愿请了,若明德帝不做出表态,便无法服众。
明德帝冷笑一声,下巴一扬,道:“宣二皇子宋熙敛。”
“宣二皇子觐见!”太监尖锐的嗓音从朝堂一路外传,宣见的接力犹如长龙般浩荡。
宋熙敛浑身憔悴,脸上蓄着杂乱的胡须,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瑟缩着跪在宫门。
他整个人再没有点兵时的半点豪气,曾挥斥方遒的霸气也被失利斩碎,一朝沦为笑柄,他眉间阴翳气息更重了几分,眼神中还带着几分仇怨的毒恨。
身后跟随的亲信早已被明德帝下令关押,如今面对所有奚落目光的,仅剩他一人。
他向来好面子,脸皮薄,哪里能容忍这等下场?
况且在他心中,他根本不觉得逃回上京有什么问题。君子不立危墙,他身为皇子,自然要先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此处,他脊背又挺直几分,只等明德帝宣见,便要与之理论。
然而他根本没想过,想要惩处他的,是平日里根本瞧不上的大臣。
听到太监的宣见,宋熙敛还以为是明德帝准备饶恕他,于是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