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一时无声,吃饭的夫人小姐始终保持着礼仪,杯盏轻触都未发出任何声响。
另一桌上昌国公秦斐畅快大笑,与几个儿子小辈喝酒攀谈,惹得秦昭时时望过去,眼中艳羡。
她看着女眷一桌人吃饭小口优雅,点到为止,秦昭如坐针毡,心中直犯嘀咕,这能吃饱吗?
好不容易吃完饭,还要漱口净手,才算家宴完成。
她在外头从来没有如此重视过规矩,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些教养也算是刻在骨子里,要捡回来也容易。
盛老太太本就年纪大了,又经历了情绪波动,此刻疲乏得很,扶着许嬷嬷就先回去了。
盛清还有些尴尬,这是第一次老太太没有等自己就先离开了,以往就算是为自己做脸面,老太太也会多说几句亲近话。
她拽着丫鬟玉桃的手,心中一紧。
老太太最重视规矩,怕是自己受了那一礼,也惹了她不快了。
想到这里,盛清也不敢去想别的了,连忙带着玉桃往清荷院追去。
所有人看着盛清匆匆离开的背影哂笑。
冯氏带着两个女儿与秦昭打了招呼,也跟着离开了。
李氏目光淡淡,看着秦昭道:“既然回来了,就住浔姐儿院子吧,收收心,跟她学学女红,别以后出嫁去夫家,绣花针都不会拿。”
秦昭最讨厌别人说什么出嫁的事情,都还没影子的事儿,说这么多干嘛?
再说最后是自己瞧不上别人还是别人瞧不上自己都还不一定呢,还学女红,也不怕她放几根针在里面把人戳死。
秦昭忍了忍到底没说出来,祸从口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懂。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只会让兄长与姐姐为难。
李氏带着秦娴,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开。
秦昭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秦浔握着秦昭的手安慰她:“别听她胡说,如今父亲将家中一切事物交给她管理,养得她眼高起来,总觉得我们要仰她鼻息过活,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秦昭有些好笑,记忆中秦浔的性格就偏温婉,如今能在背后嘴碎几句,也算是李氏的本事。
抱夏打着灯笼引路,秦昭牵住秦浔的手问她:“你可有受她欺负?”
秦浔心中暖流一涌,她们姐妹就算是隔了多年未见,仍旧没有生疏,还是关心着彼此。
她摇了摇头:“你放心,我身后有皇祖母撑腰,还没人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秦昭松了口气,想问一下兄长的情况,又觉得人多眼杂,干脆掩住话头。
待回到了榭雨苑,侍女掌灯,秦昭屏退了下人,才重新提了起来。
“兄长可是出了事?”
秦浔有些意外:“你怎会知道?”
“我看你在席间未见到兄长,面容一松,心中有了些猜想。”
秦昭与兄长也是血亲,自然什么事都不用瞒她。
于是秦浔解释道:“我也是受大伯母点拨,说是祖母想把盛清许给兄长。”
秦昭一惊,心中怒火中烧,手掌一拍桌子,没控制住力道,上等的楠木就这么碎成了两半。
一时两人面面相觑。
秦昭有些尴尬,多年未归,回来第一次见面就把亲姐的桌子拍碎了,这传出去,还以为两人关系不合,她气得把桌子都拍碎了呢。
桌子垮掉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丫鬟,抱夏有些担忧的在门口问道:“郡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昭干咳了一声,看着还在震惊中的秦浔,有些不知道说啥。
待秦浔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让抱夏找人将桌子收拾出去。
“小心些,外头人问起来,就说我不喜欢这桌子,让人拆了。”
抱夏作为秦浔心腹,一向能明白秦浔心中所想,于是也不多问,指挥着下人将桌子挪了出去,又掩门守在门口。
这不守着不行,动静闹得太大,很容易传出些闲话。
秦浔没忍住愁绪,目光担忧的看着秦昭:“回了上京,人多眼杂,还是不要留下口舌才好。”
秦昭怕她亲姐生气,连连点头。
秦浔叹了口气,一想到日后秦昭的婚事就犯愁,其实她自己的婚事都还没着落,但她们没有母亲,她又是秦昭的亲姐姐,秦昭日后的婚事她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自己多注意些。
但是看着昭昭的样子,又不像是能相夫教子的,要如何打算,她一时心中也没底。
秦昭倒是不知道自己姐姐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把尴尬掩下,复又问道:“兄长心中如何想?”
她也怕兄长心中是愿意的,这要拆散了两人,没得最后被埋怨。
“我派了探春去传信,也不知道兄长会做什么决定,说要撤掉屏风时我还有些担心呢,幸好兄长未来。”
秦昭点了点头:“就算是真有意向,那也得过明路换庚帖,三茶六礼不能少了去,否则传出闲话也与兄长名声有碍。”
秦浔叹了口气:“依我说,就该寻一个贵族嫡女,到时候一应事务都由她上心。二房如今李氏管了家,我们日后再一出府,要是长嫂家世压不住李氏,一个孝字当头,兄长日子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