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珠郑重接过,那一串钥匙,好像千斤之重。
她一步一步,脚步沉稳厚重,迈过大门,顺着甬道,打开一间间小院的门。
乡亲们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还对着沈老奶拜了拜,之后,就疯狂涌入各个小院,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手。
陈家父子进了第一间院子,直奔正房,抢先就挑了个黄花梨的大衣柜。
父子俩一人一头,使劲一抬,那衣柜沉实,两人竟是没抬起来。
不得已,只能一前一后往外拖。
青瓷的碗盏,成匹的绸缎,做工考究的锦缎旗袍。
一样一样被疯抢起来。
万家媳妇和谢家媳妇,还因为一对小巧精美的耳坠子,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连院子里喂猪的石槽子,屋檐下的陶花盆,杂物房的铁痰盂,都被搜刮一空。
村民们个个激动的面色熏红,眼睛锃亮的翻找着,竟是比过年笑的都欢快。
许长河赶到时,已经有不少乡亲们往外搬东西了。
他忙对着沈老奶行礼,“老奶,这是干什么?”
沈老奶一双睿智的眼睛,直视着许长河,语重心长的道,“长河啊,咱们乡里乡亲的,最要紧的就是仁义二字。”
之后,语气依然平和,“你让淑珍签的那个自述书,老奶就不过问了。”
停顿了一瞬,沈老奶沉声道,“现在,老奶让你出一份证明,你出是不出?!”
沈老奶落地有声,许长河不由额头冒汗,他强顶住老太太的威压,嘴里打着机锋。
“老奶,这农会,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还有。。。”
沈老奶打断他的话,“不管其他,我只问你,你如何作答?”
许长河支吾着,心里着急的不行。
抻着脖子往院里看,大门后有影壁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院子他还没进去好好翻翻呢。
沈家的东西,合该让他先挑拣一遍,怎么能都便宜了外人呢!
要是白宝珠能听到他的心声,必定啐他一脸。
你个坏出水的瘪王八,你也知道沈家和许家是老乡亲,关系亲厚。还对沈家做这些丧尽天良,设计陷害的勾当!
许长河正抻脖呢,突然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脚。
“哪个王。。。” 八蛋两个字还没骂出口,就看见自己的老爹站在身后,黑沉着脸,又是一个大巴掌。
许老爹张口就骂,“你个瘪犊子,沈老婶子让你办点事,你拿乔个啥,信不信老子削你!”
他来时,正巧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对儿子敷衍的态度十分恼火。
许长河自诩身份,当着乡亲们被老爹打,他不由愤然道,“爹,你懂什么?!”
许老爹气极了,他是真下狠手啊!
他打一下,骂一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嘴里开始痛说以前:
“你在外边做工,病的要死,让掌柜的扔出来。是十几岁的伯亭把你背回来。”
“伯亭背着你,掉进雪窝子,差点冻死。”
“你个小畜生,是不是都忘了!”
许长河被老爹追着打,又被捅破往日的不堪,不由脸红脖子粗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他爷爷和爹,端着从沈家领的粮食,弯腰鞠躬的样子。
还有沈伯亭骑着车子,意气风发,在城里上学堂的样子。
许长河又羞又恼。
许老爹年纪也不小了,动了气,又追着许长河打,喉咙里拉风箱似的喘着。
沈老奶怕他被气出个好歹,忙大声喝着,“许大侄子,咋和孩子动手。”
又吩咐二孙子,“仲牧,快去拦着你许大爷。”
沈仲牧正看的解气,听了奶的吩咐,他也憋着坏。
他伸手护在许老爹的身后,防着他摔倒,却虚拦着,一点也不耽误许老爹甩巴掌踢飞腿。
许长河又被兜头一个大巴掌,扇的脑袋发蒙,当着乡亲们面又下不来台,他面色涨的黑红,大吼一声,“我写就是了!”
许老爹不解恨,又踹了他一脚,还压着他给沈老奶赔了个不是。
沈老奶大度的表示,“小辈们不懂事,大侄子,咱们可得活的长久,也好看管着他们。”
许老爹忙附和着,“是,是,是。老婶子,你也得保重身体,别让这孽障气到。”
沈老奶笑呵呵的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仲牧,你陪着你长河大哥走一趟,现在就去队部把证明开出来。”
沈仲牧响亮的应了声 “是” ,许长河也从鼻子里发出了 “嗯” 的一声。
许老爹还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队部,他押着许长河写了证明书,又签字扣章。
他也看不懂,转手就交给沈仲牧。
看着那大红的队部印章,沈仲牧长长呼出一口气。
许长河耷拉着一张脸,又急忙赶去沈家。
他心里冷哼一声,这证明书他虽然写了,可这地主成分沈家是跑不掉的,那上面可有大人物盯着呢!
在沈家门前丢了面子,钱财他可得捞上一笔,沈家院子里的东西,他更惦记了,急匆匆的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