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一边说着,一边一瞬不瞬的瞅向郑海,面上竟好似带着无比的眷恋与孺慕。
见状,郑海不由得蹙眉:
“你……是何人?”
他这一声问话一出,不待小安子回答,就有海盗抢先回答道:
“老大,这人是和那位木公子,一起上岛来的。
貌似是那位木公子的家仆。
您看……”
这海盗虽没有明说,其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就是在问,郑海要不要去盘查一下,李元珩他们一行人。
这些海盗,是不知郑老大和褚叔,究竟在聚义堂内,和李元珩聊了些什么的。
只是知晓,郑老大似乎对这个木公子,十分礼遇。
不过,纵使如此,海盗们也从未对李元珩、宁雨菡他们一行人,消除戒心。
这会儿,这位木公子的家仆,竟然出现在这里。
且,明显是躲藏在此。
而此处,又是他们老大从聚义堂,去往住所的必经之地。
他躲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切,由不得海盗们不去多想。
所以,保险起见,不少海盗都认为,好好盘查一下这木公子他们一行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谁知道,这群人心里头打着什么小九九。
该不会是包藏祸心,上岛来,伺机想要害他们众人、害他们郑老大吧?
不然,怎么解释,这人为何躲在此处?
闻言,郑海只是蹙眉,并没有说话。
只是拿眼打量着小安子。
而小安子闻言,则是急忙澄清道:
“你们误会了。
这不关我们公子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擅自行动,与我们公子无干。”
小安子不是傻的,怎么能听不出来,这些海盗的话中之意?
这本身就是他的个人行动。
主子和公子都不知情。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小安子也知道,他此举太过冒失。
说不定,会引起误会。
甚至,搞不好,还会影响陛下的大计。
可是……
他实在是按捺不住。
并且,他也知晓,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若错过,只怕……
心中想着,小安子的眸光,逐渐变得坦然,且坚定。
他望向一直立在那里,抿唇不住打量着他的郑海,笑道:
“大家都唤我小安子——
这是我刚到府上,管事的给取的名儿。”
说出这番话来的小安子,好似在闲话家常。
脑海中,他的思绪却是飘远。
忆起那段惨痛的往事。
那个令人绝望、令他毕生难忘的雨夜。
满府人绝望的惨呼,无尽的杀戮,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平常最爱同他起玩耍的小厮、会给他买糖葫芦吃的丫鬟姐姐、外冷内热对人顶顶好的管家福伯、最疼他的周妈妈、在他眼中如一座山一般可靠的爹、温柔端庄的娘亲……
他们一个一个,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时间,原本幸福繁荣的一家,血流成河。
而他,躲在家中腌咸菜的地窖中,看着这一幕,瑟瑟发抖。
血水一路滴滴答答,渗进地窖中,将地窖也变成一片弥漫着血腥气味的红色,而他当时小小的身子,也被染红。
而后的事情,他有些不大记得清了。
只记得,他浑浑噩噩的走了许多天,又怕、又饿、又绝望。
糊里糊涂的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又一路几经辗转,入了宫,净身做了名小太监。
然后,由当初统领他的一个小管事,随便取了个名儿,叫做小安子。
他一直努力的活着。
拼了命的活着。
他想要连同死去的家里人的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着。
他原以为,他是他们家唯一生还之人。
谁料……
“我在卖身之前,是有本名的。
我是闽海人。
我的本名,叫做——海钊。”
思绪回笼,小安子依旧一瞬不瞬的望向郑海,一字一顿的道。
原本,郑海在听得小安子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小安子之际,还心下了然。
暗道:
手下人说的没错。
看来,这个叫做小安子的,果然是木公子的家仆。
谁曾想,小安子却又道出了他的本名。
闽海人?
海钊?
乍一闻得这个名字,郑海彻底无法淡定,他不可置信的陡然瞪大了双眼,越发仔细的打量起小安子来。
似是想要将小安子的五官、样貌,与记忆中的某个孩童的样貌重叠。
“你……海钊?
你说你叫海钊?”
眼见得一向淡定从容,纵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自家老大,突然间脸色大变,一副相当不淡定。
甚至,还有些失神的模样。
一众海盗们见此情状,皆是一怔,不由得都有些面面相觑。
郑老大这是怎么了?
老大如此不淡定的模样,他们还是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