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事儿庭芜带上门出去了。
主殿恢复寂静。
棋局上棋子黑白分明,似乎对面坐下了青衣少女。青年含笑落下棋子,疏通了白子的去路,局势一片晴朗。
那些堵路的兵卒溃不成军,只移动一枚棋子,局势便瞬间瓦解,而这枚棋子是她落下的。
执棋人从来在局外。
恍惚间他听见了少女清冷单薄的声音,明明发着高热,却不露半分端倪与他周旋。
不动声色以香下蛊,冷眼看他吐血噬心。
“这并非以身做饵,而是给一个人希望又让他落入置于死地的绝望,这才是以身入局。”
“这一局,我只要做唯一的赢家。”
殿外的雨声更加急促起来,像是天破了一个无休无止的窟窿,四面八方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似要将整个皇城完全颠覆。
更似有满地死尸倒在他面前,似有无数人在临死前哀嚎,也有人还未死便跌进了尸坑被焚烧。
年过花甲的丞相抓住了他的裤腿,睚眦欲裂且疯狂将他推远。年幼的孩童裤腿上都是擦不干净的血迹,有新鲜的,也有凝固成褐色的痕迹,不止一个人的血。
“太子!武安国破,您往后若不能复起,这辈子都别再提一句武安!”
“纪鸿羽狼子野心,杀尽武安百姓,尸体堆积不日必将时疫不绝,不要再回来了!永远不要再回武安!”
“你不是武安太子!从今往后也永远没有武安太子聂昭和!”
“武安亡了!”
纪宴霄在这个雨夜里呼吸沉重。
跳进窗的雨珠沾湿他的衣袖,冰凉的触感将他唤醒。
那些尸山血海,那些猩红眼眸,武安帝自尽,皇后上吊,任人欺凌,家国不存。
越是这般他笑得越是如沐春风。
似有无数人影从眼前闪过,瞧不清却盘旋不肯离去。
汴京这个肮脏地,有人与他一般同负血海深仇。
在这片土地上,各国盘踞,皇权更迭,当年是武安不敌长临输去了整个国家。如今有朝一日他抹了纪鸿羽脖子,踹翻他的皇位,杀光他的继承人,那便是长临不敌武安。
历史向来都由胜利者书写。
他在今夜想起青衣女子那双清冷的眼眸,他与她本就是共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