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承清宫议事的臣子不少,父皇都一一留下且单独问话,唯独纪宴霄留在了最后。
而他是在纪宴霄之前出了承清宫,他堂堂皇子自然没必要等一个无关紧要的质子。可今日却是关乎到他能不能拿下修筑河堤的差事。
乌决看着纪烨煜沉思的模样,他仔细思索片刻,才道:“殿下曾经于属下有言,做事要干净利落,殿下若今日拿下修筑河堤之事,对于那些流民自然是要快刀斩乱麻,未免事情闹到圣上耳中。”
“仔细说说,你不是说你不知么?”
乌决跪在地上:“属下只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为圣上为百姓解决问题,自是心系民生。”
“江河水患,圣上虽然有过拨款赈灾,不过是杯水车薪,流民作乱汴京已然是让圣上烦恼。”
纪烨煜多了几分兴致,又问乌决:“继续。”
“拨下的款永远是不够用的,官吏层层贪污,既然如此殿下不如攥在自己手中。”
纪烨煜笑了:“如何攥在本殿手中?”
“诛杀流民,压制流言,借纪殿下之手拿下修筑河堤之事,收回赈灾银两,待事了推脱罪名。”
纪烨煜眼神落在了乌决身上。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真不愧是他的人,就连想法都与他相同。
他当然是这样想的,纪宴霄谋算过人,但不过是个小小的吏部主事,不也是借了他的梯子才能走到这一步。拥有头脑却无自保之力,便也只能是他的棋子。
纪宴霄在朝中无结交臣子,于汴京更无交好世家,不过是一个孤臣。
在外人眼中他不过就是对着大皇子府邸摇尾乞怜的一条狗。
不过人常说会叫的狗不咬人,纪烨煜也算是跟他打了好长时间的交道,此人也不可轻视,否则也不会在宫里被人磋磨这么多年还能留下一条命。
这样的人便如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稍不注意就会玉石俱焚。
今日他的生辰宴,若是拿下自然是好事,若拿不下他也可以纪宴霄办事不力为他做更多事情。
但他希望是前者。
几案上的茶凉了,便也失去了味道,纪烨煜闭目养神,乌决的提议自然是可以考虑的。
不过要等拿下差事再谈,兴许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两全其美,这样一枚好用的棋子他是有些舍不得几次就废了。
纪烨煜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扳指玉色通透,便如一汪莹莹秋池水,难得一见。
乌决见纪烨煜没再说话,也就明白了意思。
这纪宴霄当真是殿下心中的一条好狗。
*
大皇子府邸中,此刻也是张灯结彩。
姜藏月和满初在庭芜的带领下进了内院。
除去之前瞧见的秋菊,再往里更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葱郁的花树越墙而出,露出扶疏的花枝。
虽与宫阙的雍容华贵不比,但也是假山矗立,石桥小径,繁复雅致。
大皇子府邸的婢子将人带到了宴席尾坐,这才随意行礼道:“庭公子,纪殿下与您的位置便是在此了,殿下说了纪殿下身份特殊,官职又不高,以免惹了旁人不虞。”
姜藏月颔首。
今日来大皇子府上本就不是为了老实赴宴,坐在哪里其实没什么差别,况且她和满初是婢子,便只有站着的份儿。
庭芜瞧了一眼门口路过的大黄狗,又看看席面的位置,顿时气笑了:“就这位置,怎么不将我和殿下放在跟狗一桌?”
满初嘴角抽搐:“......”
姜藏月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看他一眼,恰此时又一道含笑声音随风传来。
“姜姑娘,可真是让本皇子好找。”
姜藏月看过去,只见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的青年,正笑得一脸灿烂。
二皇子纪烨宁。
姜藏月行礼:“奴婢见过二皇子。”
满初和庭芜连忙跟着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
纪烨宁摆摆手不在意,挑眉问询:“跟我还讲什么虚的,纪殿下还没到?”
那方大皇子的婢子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姜藏月这才道:“殿下今日于前朝议事,还未到。”
“议事?”纪烨宁恍然大悟:“那我知道了,估计是和大哥一起回府,不过这位置不好,你们跟我一桌怎么样?”
姜藏月行礼:“奴婢多谢二皇子厚爱,殿下不喜出风头,此处便也是清净。”
纪烨宁哪儿能不知道纪烨煜的想法,无非是生怕自己身上沾染到什么勾结的名声。
既要依仗又要算计,可不是又当又立,厚颜无耻。
纪烨宁干脆在这一方坐下,他看向姜藏月,得意一笑:“今日大哥生辰,来的可都是些王公贵臣,自也有不少权贵。”
“姜姑娘,你可曾定下亲事?若是不曾今日大可以在这些人里挑挑,今日见了这些人,来日可就心里有数。”
姜藏月顿了顿。
纪烨宁挤眉弄眼,示意她多看看青年才俊。
他得姜姑娘教导算学和诗词,在国子监也是大出风头,如今也算是摸到算学门槛了。
且眼下三哥被关在暗刑司,将来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就算能出来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