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带我去!” 林宅的浣衣房在远离大堂的后院角落,众人赶时,浣衣房里除了一排排竹竿式晒衣架,只有三两个老婆子。 其中一人头发花白,年近六旬,双眼浑浊,似乎不太聚焦,只是不断双手浸在凉水里,反复搓洗衣物。 那双原本柔嫩秀美的手,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磋磨里布满老茧冻疮,变得又红又肿。 老夫人目光无神,不知望何方,神色却依然温柔,即便去了三十年,秋朗依旧一眼就认了己的母亲。 他快步走母亲跟前,在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目光一寸寸在她身上划,每一条皱纹,每一片斑痕,每一块补丁都没有放。 老夫人似乎感应了什么,慢吞吞脸转来,用浑浊的眼光看秋朗,疑惑地开口:“你是……?” 秋朗缓步上前,慢慢在母亲面前跪下,牵着她那双粗糙的手抚摸上己的面颊。 老夫人有些惊讶地摸一张青年的脸,不知为何,面前的人明明一身冷厉却并不叫她害怕,她什么也没说,只细细地抚方额头,眉骨,鼻梁,棱角分明的颧骨下颔。 慢慢的,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双手因常年浣衣有些发僵,她不敢太用,又忍不住反复仔细确认,最后,不知了久,她轻轻地问:“是我儿,回家了吗?” 秋朗覆上她轻颤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喉咙有一瞬间的哽咽,被强行按捺下去:“是,孩儿回来迟了。” 老夫人面上悲喜交加,缓缓摇头,浑浊的眼中露一线明亮的光:“不迟,不迟,什么时候都不迟……” 那厢,林家派去打听情况的下人终回来了,虽然不清楚秋朗究竟是什么官职,为何年纪如年轻,但外面的人马汹汹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管家凑林风耳边道:“老爷,听说人是京城来的大官,恐怕来头不小,会不会因这位夫人在这里洗衣的事,迁怒咱们头上?” 林风皱起眉头,里同样七上八下,面上却不悦道:“不这么说,当年秋家了那么大的事,若非我们及时将姑母接回家里,这会肯定人早就没了。” “人若当真是姑母的儿孙,我们林家就是他的长辈亲族,这么年不见他来姑母面前尽孝赡养,都是我们林家在替他赡养,他焉不感恩?” 管家恍然大悟,竖起拇指:“老爷说的是。” 林风又问:“族里几位族老都通知了吗?” 管家点点头:“都派人去说了,大族老来人传,叫他带着这位夫人去宗祠里拜见呢。” 林风这才放下来,轻哼一:“这样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是族老英明,只要接纳人,咱们林家说不定将来在朝中一个靠山呢……” 两人窃窃私语之际,秋朗已经扶着母亲起身,正要往外走。 林风赶紧上前拦住他,换上一副颜悦色的笑脸道:“姑母,恭喜二位失散年亲人团聚,几位族老听说了事,已经在祠堂等着你们了。我带二位去拜见吧。” 叫他去拜见族老? 秋朗眯起双眼,冷笑道:“凭你们也配?” 林风的脸色一僵,勉强笑道:“秋小将军,就算你里有怨气,你也别忘了,你们秋家本就是戴罪之臣,按咱们林家家法,姑母已嫁,本不应该重回林家的。” “但是我们林家族老仁慈,看在姑母寡女无所依靠的份上,这才接回家中赡养,这么年来,护着姑母平安无事,否则何来今日相聚?” “就算你如今贵为朝廷武将,显赫发达了,难道就可以抛弃血缘,不认祖宗,不敬长辈了吗?” 秋朗冷笑不语,难怪临行前,那几位尚书大人都说淮州宗族遍地,冥顽不灵,朝廷难以管束,如今看来果然如。 区区一个林家,竟也敢摆宗族的谱来压他堂堂一个禁卫军统领,简直可笑。 只一个林家镇尚且如,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秋朗正要发作,不料,母亲却明显有些害怕,犹豫着道:“朗儿,既然族老有命,我们不如是去拜见一下吧。” 林风立刻松了口气,笑道:“是姑母通情达理,秋小将军,其实这也是一桩好事。秋家既然已经没了,难道你打算让己姑母一直背负污名?” “族老也是希望你重回林氏,认祖归宗,这样一来,姑母也名正言顺上林家宗牒,将来百年以后入祖坟,享受后人香火供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