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赛车(1 / 3)

她赤脚踩上吱呀作响的地板,发现卢勇正在窗边记录仪上描画——他蘸着冷凝水画的鸟形曲线,恰好盖住了屏幕里跳动的压力峰值。

晨雾中的嘎日迪像未显影的底片,两人跟着老吴检查捕鸟网残骸。

割断的尼龙绳还缠着苍鹭的绒羽,卢勇忽然踢到半埋土中的金属盒。

汉娜用苇杆撬开锈蚀的锁扣,泛黄的值班日志里夹着1987年的管道巡检图,红线标注的脆弱段正是昨日温泉渗漏的位置。

“当年这里野鸭多到撞输油管自杀,”老吴点燃烟卷,火星惊退了聚集的豆娘,“现在得用无人机赶鸟。”

汉娜突然指向天空,北归的蓑羽鹤群正巧妙穿过管道矩阵,灰白羽毛与钢铁的磨擦声散成细碎的音符。

暴雨突至时,他们被困在废弃的计量站。

铁皮屋顶被雨点击打出安代舞的节奏,卢勇擦拭窗玻璃的手突然顿住——雨帘中浮现出迁徙的鹈鹕群,它们掠过管道时展开的巨翅,仿佛在给生锈的工业骨架安装临时羽毛。

汉娜在漏雨的墙角发现涂鸦,剥落的蓝漆下露出“1991年汛期水位线”。

她踮脚比划刻痕高度,头顶通风口突然灌入的疾风,将某页日志吹贴在卢勇后背。

泛潮的纸页上,二十年前的巡护员潦草写着:“今日救下撞管道的白尾海雕,其左翅折痕与3号管裂纹形状相同。”

雨停后出现的双彩虹跨过整个湿地,老吴却盯着西南方变脸。

输油管预警铃突然炸响,惊起的秧鸡群撞上彩虹,仿佛打翻了颜料桶。

三人奔到堤岸时,只见泄漏的原油正顺着旧河道蔓延,彩虹尽头恰好插进那片污浊的油膜。

“得用火烧掉浮油!”老吴从摩托艇舱底拖出燃料罐。

汉娜攥着打火机的手在抖,火苗蹿起的瞬间,卢勇将她拉进怀里。

烈焰腾空化作第二道彩虹,黑烟中逃散的骨顶鸡发出汽笛般的哀鸣,像在为焚烧的倒影举行海葬。

日落前最后一班观光车驶离时,汉娜偷偷将计量站的锈锁扣揣进口袋。卢勇假装没看见她打湿的裤脚,湿布料上拓印的管道编号正在蒸发,化作皮肤上一阵刺痒的凉。车驶过防洪堤拐弯处,惊飞的池鹭群突然组成箭头,指向他们清晨发现的那片金色苇荡。

嘎日迪的星空比城区多出三倍星辰,却输给石油泵站的夜间照明。汉娜躺在观测站屋顶,发现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勾住某条输油管的轮廓。卢勇指间的烟头红光划过天际,与三十公里外炼油厂的排火炬形成短暂连线,仿佛某种宇宙尺度的校准仪式。

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晾在窗台的巡检图,汉娜用圆珠笔添了只飞鸟。笔尖戳破纸面的瞬间,警报器突然嘶叫,监控屏显示有生物触碰7号管红外线。两人跟着老吴冲进夜幕,手电光束尽处,受伤的东方白鹳正在用长喙叩击管道,金属回声里混着石油流淌的汩汩声。

晨雾再临时的嘎日迪像被重置的游戏场景,汉娜的帆布鞋印与昨天的重合成谜。卢勇在早餐桌布上画出管道与鸟道的交错点,番茄酱标注的碰撞区恰好盖住油渍。老吴嚼着酸菜包子嘟囔:“该给管道刷警示色了,”又斜眼瞥向窗外,“可候鸟哪认得人类的安全色?”

返程大巴启动时,汉娜的额头紧贴车窗。

晨光中,输油管道表面凝结的露珠正被早班工人擦拭,那些坠落的水滴里,或许藏着某只夜鹭最后映照天空的瞳孔。

卢勇的蓝牙耳机漏出半句歌词,混着引擎轰鸣,竟与昨日焚烧原油的爆裂声形成完美和弦。

轮胎摩擦声撕开草原的寂静时,汉娜正用指甲刮蹭袖口的沥青渍。

大庆赛车小镇的巨型广告牌在百米外闪烁,霓虹灯管拼成的“极速狂飙”字样下方,三只沙百灵正在啄食赞助商洒落的能量胶颗粒。

老吴摘下湿地巡护员的胸牌,换上印着油污的安全员臂章。“草原赛道每圈消耗八升汽油,”他踹了脚围栏边蔫萎的碱蓬草,“够这群草喝三年。”卢勇的镜头追着呼啸而过的改装车,排气管喷出的热浪将蒲公英种子熔成透明空壳。

维修区飘来的合成机油味道里,汉娜发现生锈的零件架后藏着废弃鸟巢。六枚淡蓝鸟蛋泛着冷却液般的荧光,蛋壳表面还粘着去年赛事的入场券残片。“是灰椋鸟的巢,”老吴用扳手敲了敲支架,“它们总把防冻液当露水。”

冠军车手签售会引发的欢呼声中,三台割草机正在碾压缓冲区植被。汉娜弯腰捡起半截环颈雉尾羽,羽毛根部沾着的融雪剂结晶正腐蚀着虹彩。卢勇突然拽她退后两步,爆胎的赛车擦着隔离带冲过,飞溅的碳纤维碎片在阳光里折射出彩虹。

“冷却塔漏水形成的盐碱湖,”老吴指着赛道外围的白色结晶带,“大雁喝了会脱水。”话音未落,四只翘鼻麻鸭误将柏油路面当作水面,降落时在胎痕里摔出凌乱划痕。维修队拎着吸油毡跑来时,鸭群已歪斜着飞向冒烟的烧烤摊。

地下油库的通风口涌出温热气流,汉娜的围巾被吹成帆。卢勇伸手抓握的刹那,气流中突然卷出越冬的毛脚燕,它们用翅膀切割出的乱流竟让三辆并排赛车同时偏离轨迹。监控屏前的工程师们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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