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本就穷途末路,如今又连丧二帝,如此天赐良机,大宋立国以来,从未有一刻离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么近过!”
“如今你不思进取,难道要做大宋千古罪人乎?”
童贯这话非常大逆不道,看似是骂蔡攸,其实是指桑骂槐,将皇帝也一起骂了。
但偏偏他说的都是事实,骂的大义凛然!
蔡攸给他骂懵逼了,憋的脸通红,打了半晌腹稿,正要罗织罪名骂回去。
谭稹瞧着童贯身后跃跃欲试的一帮亲卫,赶紧拉了拉蔡攸的衣袖,朝童贯陪笑道,“徐国公说的是!如今百年难遇之良机,我们自应临机而变!”
见谭稹服软,童贯又假意寒暄一番后自行离去。
童贯走后,蔡攸立刻质问谭稹,“他分明就是抗旨不尊!我正要以圣意令他交出兵权,你为何拦我?”
谭稹阴沉的道,“少保不见,童贯亲卫刀枪之利乎?少保不闻,太湖上平江知府之事乎?”
蔡攸心中一惊,脸色大变,难以置信道,“难道他敢对你我动手?”
谭稹能够另辟蹊径从两浙路的一个闲职回归中枢,转机就是童贯杀了那吕知府,军中杀人比朝堂上简单粗暴多了。
是以他最烦的就是蔡攸这种官二代,本事没有几两,脑子里空空,偏偏自信爆棚、胆子奇大。
谭稹道,“军中杀人的理由很多,比如辽人来攻,你我不慎被乱军所杀,又比如军士哗变,杀死主帅……”
蔡攸听了暗暗心惊,后怕道,“可是不能如期班师,在陛下眼中,你我逃不掉一个办事不力。”
谭稹道,“陛下也是有后手的,少保难道忘了吗?”
“你是说那李俊?”蔡京其实很看不起李俊,一个丑贩私盐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和谭稹似乎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
蔡攸和谭稹服软以后,童贯当然也不会明面上抗旨。
三人于是一同率军南下,只是走的非常慢,而且与刘延庆军的消息往来一直没有断过。
他当然不会抗旨,但是他可以等新的旨意!只要刘延庆拿下燕京,甚至只拿下燕云十六州的其中一个,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上奏朝廷,再次挥军北上。
然而事与愿违,前线近来的消息非常不利:刘延庆在良乡遇到数万辽军,双方大战了一场。刘延庆大败,丧师近万,他不敢再战,后退百里扎营,双方陷入了僵持。
童贯连续几次下令催促他出战,他也给童贯来了一出军令有所不受,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至今。
蔡攸和谭稹嗅到了机会,每天都来催促他加快速度班师回京,并下令让刘延庆退守雄州。
七月底,童贯率军过大名府,继续南下。
蔡攸和谭稹心急如焚。
因为跟李俊一样,他们也得到了皇帝的暗示,童贯班师,军队不可过大名府!
蔡攸找到谭稹,“你不是说李俊已率军五千兵马到了大名府,就等着截住他吗?如今大军已过大名府,李俊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已派人三次敦促他了,他只回说在等机会!”谭稹又烦又怒,李俊也给他来了个军令有所不受!
童贯此时也非常烦躁。
他身边心腹道,“国公爷,京城那边的消息,证实陛下确实是要收回你的军权,可能给了谭稹和蔡攸死命令,大军不可南下大名府!”
“如果认输,国公当立刻自落节钺,单骑回京负荆请罪;如果要争一争,在禁军那边的旗子就要动起来了!”
童贯闻言,双目如刀,狠狠的盯了这心腹一眼,在心中快速权衡起来。
正在此时,马军斥候营副兵马使拿着一封前线军报道,“国公大人,前线奏报!刘延庆大人已占领燕京!”
什么?
童贯惊的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夺过军报,强忍着直冲天灵盖的巨大喜悦,耐心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军报中还有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好消息是刘延庆真的占领了燕京!
坏消息是辽人反扑非常凶猛!不仅如此,金人也开始集结重兵,蠢蠢欲动!刘延庆请童贯立刻率军北上,火速合兵,勿使燕京得而复失。
现在怎么办?
如果挥军北上,就是明面上抗旨了;但是只要顺利合兵,二十万大军守燕京,辽人怎么也无法再夺回去了吧?
可是金人……
要不要赌一把?只要守住了燕京,这二十万大军就会一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童贯火速派人将蔡攸和谭稹叫了过来,将军报递给了两人,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领了什么旨意,但是现在前方军情如火,燕京如果守住,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现在,一起拿个主意吧!”
两人对视一眼,暗骂可恶!
童贯这是赤裸裸的拉他们两个一起下水了。
一旦北上守住了燕京,童贯功第一,然后是前线将领,然后才是他们两个新上任、还没干活儿的副帅。
一旦最终得而复失,童贯自然抗旨加失地一起清算,但是鞭子抽下来他们两个也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