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一支上千人的海盗队伍悄然登陆崇明岛。
崇明岛自五代时期命名以来,就鲜有人居,如今更是只作一个渔家和贸易船只补给的中转站。
岛上装饰最奢华的一处庭院,里里外外布满了海盗的岗哨,此间的头领是个叫蒲万里的大食人。
蒲家祖上从大食不远万里迁至占城定居,曾以金银奇货上贡本朝太祖,得封了官职。
后太宗皇帝禁海,蒲家的生意受到打击,家中子弟渐渐分为了两支。一支专做正经的海上贸易,在大食和大宋之间低买高卖;一支专在海上劫掠贸易船只,打的是一个鸡蛋放在不同篮子里、黑白通吃的如意算盘。
他所在这一支到他这一代已经是三代为匪了,胆子也越来越大。
不久前,他劫掠了宋国的一条海上商船,杀了不少人,却饶了一个叫周虎的向导,因那厮说只要放他回趟家,便有重要情报可换自己一命。
对海盗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情报。于是蒲万里吩咐了几个人跟周虎回去。
这周虎正是丁黄之妻的那个兄弟,情急之下暂时保住了性命,却哪里有什么值钱的重要情报?
他回到家中与姐姐一番计较,谁知丁夫人却道,“你怎的不知?那叫李俊的,不是刚刚夺走我夫家五万贯家财?”
周虎道,“五万贯钱,若是我等庄户人家,便是一辈子也挣不到,但对那些常年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恐怕算不得什么。”
丁夫人眼神阴沉道,“那你就说是五十万贯!”
周虎道,“要是没有呢?那些海盗杀人如麻,知道被骗了,恐要害我性命!”
丁夫人又道,“你在海上时,性命当然捏在海盗的手中,若是能用李俊赚那些海盗来到陆上,让他们将那李俊杀了,也报了我夺家之恨!”
“然后我们私下报与官府,让官军再将那些海盗一网打尽,一则免去我们的后患,二则有了这个功劳,再使些钱财,也为兄弟你谋个一官半职,强似我这些年做个渔霸夫人,却差点连五千贯养老的钱也保不住!”
周虎一听顿觉此计可行,立刻带着丁夫人去与蒲万里沟通。
这丁夫人腚大峰巨,蒲万里常年在海上漂的,一见她便顿时火起,至于脸上麻子,这在大食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火辣辣的看着丁夫人道,“这位夫人想必就是周虎兄弟的姐姐?”
丁夫人一看,这大食人眼窝深陷、眼珠湛蓝如宝石,髭髯茂密,身型高大,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暗道这人长的怪,宋话说的倒地道,声音怪好听,看起来也比丁黄那死鬼要实用多了。
蒲万里见她眼神拉丝,得意的挺了挺胸,“夫人?不知是何消息竟能值你兄弟一条性命?”
丁夫人妩媚一笑,“首领大人,敢问养这一票弟兄,所费钱财几何?在海上劫得一船,能得多少贯钱?”
这话一问,蒲万里就知她是外行。
因为这些海盗并非是要他发饷的专业班子,他们其实是若干支不同的势力聚在一起的临时劫掠联盟。
这是一种松散的组织,其中有大食人,也有占城、交趾、暹罗、高丽、倭奴人,还有金人、辽人以及宋人,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正经生意,像他一样劫掠为生的,只是少数人。
谁有了可靠的情报,就能做联盟的发起者,这正是周虎捡回一命的根本原因。
如果有得赚,他下次发起时就会应者云集,如果死的人多了折了本,那么他的号召力就会下降,下次就很难再召集起人手。
所以他必须确认情报的可靠性,“就比如这次,我们劫得一香料船,运到大食,卖将出去,合宋币也有个十万贯。”
他故意说的高了些,其实这次他们还根本没赚到钱。
丁夫人一听,心道兄弟说的对,这些海盗果然瞧不上小钱,于是道,“我有一个门路,若成了,可劫得五十万贯!却不知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蒲万里心中一惊,今年大半年了,他连十万贯也还没赚到呢,“五十万贯?在哪里?”
丁夫人道,“太湖!我家夫君原是太湖上的一个首领,并其他几个首领一起去攻一个叫李俊的新来的匪首,却不想那李俊竟与官府勾连在一起,杀了我们几家,夺了所有的财产,其中我家的就有五万贯,其他几家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万贯!”
“此事刚刚发生不久,首领大人可自去打听看看!”
她故意将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晾他一个化外人,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蒲万里心里已信了七八分,但谨慎起见,还是先安置了丁夫人,然后叫来同伙的一个宋人头领问道,“朱华兄弟,听说近日太湖发生一件大事?”
“蒲兄弟消息怎的如此灵通?”朱华一愣,自己也是这次出海归来才听人说起,这厮怎的知道?
蒲万里又道,“你且不管我如何得知,我只问你是也不是?”
朱华道,“确有此事!听说是一个梁山的过江龙,强占了太湖,将那几个太湖渔霸一网打尽了,得了他们的钱财和地盘!”
蒲万里激动道,“可是叫李俊?”
“你怎知晓的如此清楚?”朱华惊诧不已,这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