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些朝中重臣,年轻时竟私底下都是这样不靠谱的。 左相像是也猜到她看到那末页心中想的什么,笑道:“老夫今日恰好路过这藏书阁,便来和郡主打声招呼,还望郡主见谅老夫擅自叨扰。” 薛长平躬身,语气诚恳:“不敢,我还要多谢左相大人肯借这书阁与我。” 左相依旧面上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郡主有何需要老夫帮忙的?” 薛长平双眼一亮:“可否请左相大人帮我找找与历年饥荒有关的书册?” 谭佑铭神色有些意外,却道:“你想要的这书,这里倒是有。”说这走向最后一排的书架,从第二层抽出三四本书来递给薛长平。 饥荒年鉴。 竟还有这种记录,真是帮大忙了。 “多谢左相大人。” 左相点点头,摸了摸胡须:“那老夫便也不打扰郡主,先告辞了。” “您慢走。” ······ 薛长平近日依旧埋头在左相府的藏书阁里,自上一次与谭衍臣对谈之后便又埋头在书阁第三层的书堆之中,心里暗暗决定势必要读完这三层的书。 今日才从那一方天地走出来。 不过寸步之间,于她而言是一方广阔,从不曾见过的广阔。 也解了她心中许多疑惑。 此刻已是夜半,薛长平出了书阁想在院子里随意走走活动下筋骨,只听闻静谧深厚的琴音悠扬散落在夜里。 谁这大半夜了,还在抚琴? 这藏书阁在相府中已是较为偏僻的位置,这琴声她听得见,前院夜里已经歇息下的人或许是听不见的。再闻这琴曲,颇有一股夜半抒情的感觉,她听不出是寂寥,或是多少喜悦,好像真是一时兴起来弹一首曲子一样。 薛长平循着琴声出了院子,闲步于幽径,只见一座高阁上窗户半开,从她的角度能看见里面隐隐燃着烛火,有光亮。 她蹑手蹑脚上了楼,阁楼里房间的门未关,薛长平刚走到木梯的转角处便看见了散着发抚琴的谭衍臣。 房内一侧的烛火随窗外忽有忽无的风跃动着,光线明灭,扑在房内。 一桌,一琴,一香炉。 还有那如玉的翩翩君子,坐案弹曲。 那双寒玉般骨节有致纤长的双手浅浅拨弄着琴弦。 薛长平没有出声打扰,不忍惊断这醇厚幽远的琴音便停在原处不再上前。 她倚靠着墙静静地听着琴音,音色透亮而又厚重,先是如雨露清明,灵动缥缈,随后音与音的追逐合并,暗劲作于丝弦,像是君子之志发于云韧,又像是游龙潜渊伏于深海。 她这下好像忽然听出了一股难以纾解的怅惘。 薛长平心里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这位可是朝中左相谭佑铭独子,又是名动京邺才绝古今的皓玉公子,更是太子面前说一不二深受信任的座上宾。 他竟会觉得,人生中,有惋惜怅惘的时候? 薛长平这下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惋惜会是什么呢? 琴音突然停了,里面的人温声道:“还要偷听吗?进来罢。” 薛长平见被发现了,也没不好意思,走进屋坐在谭衍臣的对面:“怎么,谭大公子半夜不睡觉抚琴做什么?” 谭衍臣扫了薛长平一眼,淡淡道:“没大没小。” 薛长平想张嘴反驳但又觉得他说得也对, 虽然她现在是郡主,但在他这左相府里他们是师徒。 刚才她那话确实有些没大没小了,但是一时之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那今夜此时不算,只不过普通朋友之间随便聊聊罢了。” 谭衍臣没接话,拿起手中的绢细细擦拭着手里的琴。 薛长平心想,还是别太嘚瑟,老老实实喊老师好了。 薛长平看似无意:“方才不知道老师弹的是哪首曲子?” “半山。” 薛长平摇头:“没听说过。但我听说过伯牙子期的故事,当时伯牙弹的是高山流水,遇到了自己的知音子期。二人的故事传成千古佳话。方才弹奏的半山和这高山流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薛长平故意微微停顿观察一眼谭衍臣的表情,继续道:“莫非,公子在惋惜自己没有遇到知音。或是?想要找寻知音?” 谭衍臣听到薛长平调侃他的话也不为所动,只道:“你想去读太元戒律吗?” 薛长平这才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