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送衣服的宫女显然宫里的官阶高过她们,见此眉头一皱,低喝:“郡主的话没听见吗?还不快下去。” 两人只好迅速谢罪告退。 薛长平看向那位呵斥人的大宫女,只见对方上前盈盈一拜:“奴婢有盼,郡主安好。” 薛长平听罢,笑道:“日出有盼,日落有念。” “贵妃娘娘是在思念故人吗?” 有盼闻言错愕抬头,看向薛长平,只看到一幅笑意盈盈的面孔。 薛长平口中的故人不是其他,正是贵妃的姐妹,也是北平郡主的生母。贵妃娘娘将有盼送到薛长平身边就是要她帮衬薛长平一二,毕竟贵妃从范淮那处听闻了一些关于薛长平的事,是从边塞上来的孩子,那对宫中之事必然是一窍不通,一旦行差踏错,即便是郡主的身份也救不了她。 没想到,那层忧虑属实有些多余了。 薛长平几句话遣开皇后和靖渊王的人,单留下贵妃娘娘送来的有盼。 敌我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盼这下说话也多带了一份敬意:“贵妃娘娘说不定就是思念郡主您呢,这下您安然无恙回宫,娘娘比谁都开心,待会儿您要面见陛下,就让奴婢来为您梳妆打扮吧。” 有盼说得真诚,正因话里多带了几分真心,薛长平心里反而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北平郡主。 她不过是个冒名顶替才能苟活下来的人。 但是她薛长平的准则一以贯之,不论如何,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皇后坤宁宫。 皇后坐在榻上,翘起戴着金护甲的小指,吹了一口手中的茶,浅浅抿了小口,听着跪在下面的小宫女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方才发生在郡主宫殿里的事。 皇后对面坐着惠仪公主,范娥。 范娥听罢,不以为意开口道:“贵妃本就是她母亲的亲妹妹,想来要多亲近些也平常。” 皇后却淡淡道:“是么?她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丫头,这么快便知道这宫里头的是是非非,还调开我们的人。” “母后定然是多虑了,她再怎么有小聪明也不过是那样卑贱的地方长大,就算是北平王的亲生女儿又如何,从小没什么教养,一个边塞荒地来的丫头有什么见识?言行模样定然粗鄙不堪,难以入目。一想到以后还要与这样的人称姐妹——甚是心烦。” 范娥眼里透露一股浓浓的嫌弃与不屑。 皇后看了眼自己生的娇贵的女儿,耐心道:“即便她不配站你身边,但她现在顶着个郡主的头衔,况且你父皇与北平王当年手足情深,这唯一的女儿,今后给的赏赐绝不会比你少。你呀,耐着点性子,这丫头若是一步登天太过乖张,有人定然看不过早早收拾了。” 范娥想来自己方才有些急躁了,但她自然也不是冲动愚蠢之人,低眉道:“母后放心,女儿虽看不惯,但万不会在父皇面前失仪。” 她要动手,也是假借他人之手。 皇后点点头,对着下面的人道:“待会儿人从陛下那儿回来了,就顺道带过来吧。” “是。” ······ 太元帝静静坐在殿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起当初的那场大火。即将见到的女娃是他兄长和那女子唯一的孩子,那孩子长得会是怎样?性格又如何?到底会不会是有人假意冒之的? 但是,在看到薛长平时,他一肚子的疑虑和好奇都烟消云散。 倒不是说长得有多相像,长相上只有那一双眉似他兄长的流星剑宇,英厉大气。其余的只因薛长平实在是消瘦,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便也难以比对过多。 但是那身板直挺挺站在殿下,虽垂首低眉却无卑惭羞怯之色,虽身处这华贵大殿,面对的是天下帝王,也挺直这脊梁自成云淡风轻。 生于乡野,自生风华。 贵妃送来的是碧落水蓝的交领双宫绸,衣服的尺寸是按照正常十五六岁大女孩子的身样做的,但穿在薛长平身上显然大了许多,整个人在衣服中只有当个衣服架子,里面晃晃荡荡的。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上虎口又是裂伤又是冻伤,即便骨节分明,十指修长也没有什么美感,腕骨高高鼓起,根本就是皮包着骨头。 太元帝看着薛长平这幅模样,神色怅然,面上哀痛连忙走下来扶上薛长平的肩,悲戚道:“孩子,你受苦了!” 薛长平被太元帝突然来的这一出吓了一跳,面上却早做好一幅懂事的模样:“谢谢陛下关心!长平很好。” “很好?唉——你这孩子。” “长平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