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渃水城再次遁入静谧。朗朗夜空繁星布满,霍灵山睡下,薛长平觉得肚子有些空空的,便去厨房打算弄些吃的,正撞见了在厨房偷吃的尉迟绛睿。 两人对视一瞬间,薛长平双手交叉抱臂,靠在门框上朝着尉迟绛睿微笑。 这笑容里显然透露着一股危险的信号。 尉迟绛睿咕噜一声吞下口中的鸡肉,尴尬地笑着道:“今天只吃了一个馒头,晚上也只吃了一碗清粥,我实在是太饿了······” “这个,可能热一热才好吃。” 尉迟绛睿说着还举起手中咬了一半的鸡腿晃了晃。 这只鸡薛长平本来打算明天给她二哥炖了补一补,没想到这家伙饿到连生鸡都敢吃了。 薛长平摇头叹了口气:“我来炖了你再吃,你这样吃会生病。” 尉迟绛睿闻言,以为她会生气他偷吃东西,没想到会这么说,顿时双眸一亮:“长平姑娘,你人真好。” 薛长平哼了一声:“现在你又欠我只鸡了。” 薛长平从小跟着四娘打下手,手艺自然是不差的,夜晚的小厨房里香气四溢。 薛长平将炖好的鸡对半切开,留了半只给二哥。另一半淋上香油和独门秘汁调好了味便都给了尉迟绛睿。她平日里很少晚上吃得太多,饿习惯了若是吃太多便睡不着。又看着尉迟绛睿站在一旁活像是饿了几天的小狗,凶狠又可怜巴巴地盯着那半只鸡,想来他是个这么大个的男子,半只鸡恐怕都不够他吃的。 自己则从橱柜里端了些下午做的糕点,弄上了些贵枣干桂泡煮的热茶,两人在后院里吃起了夜宵。 客栈的后院里还有些为了赏景专门种植的松竹,此刻月夜正在竹叶梢头,月影下的竹叶在白墙上斑驳陆离,微微摆动。在此景中饮暖汤,赏月,颇有一丝岁月余闲的安暖。 薛长平喝了一杯热汤,心里暖和了不少,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尉迟绛睿问道:“你不好好在家呆着享清福,跑出来从军做什么?” 尉迟绛睿闻言愣了下,满嘴油渍反问道:“享清福?” 薛长平笑了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有粗活都做不来,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又道:“常瑞,这名字不是真的吧。” 尉迟绛睿怔了怔,惊叹于眼前不过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却洞若观火,答道:“不错。”随即又苦涩笑道:“我真那么没用吗?” 薛长平看这人脸色说变就变,语气一转:“那倒不是,今天你帮着我宰鸡倒是挺利索的。” 尉迟绛睿扑哧笑出声来:“我叫绛睿,这是真名。我来当兵不过是想证明证明自己,并不是家中多余的那个人。” “多余?” “我有个姐姐,你知道吗,就是从小处处都胜你无数的那种存在。我读书读不过她,练枪也练不过她,就连我最引以为傲的骑射在她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 “那你讨厌她吗?”薛长平看着尉迟绛睿静静问道。 “我哪有资格讨厌她?我阿姐人很好,我只是讨厌我自己不中用罢了。”尉迟绛睿看着头顶的月亮,深叹一口气。 在这里,面对着一个完全不了解他的人似乎才能说出这些藏在心中很久的话。 “挺让人羡慕的。”薛长平突然道。 “什么?”尉迟绛睿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漏了什么,结果薛长平的望向他的眼神倒是真实的动容。 “我是个孤儿,我口中说的二哥并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养父母养育了我几年,后来是二哥所在的客栈收留了我,让我这十年有了躲风避雨的地方。” “对于我来说,活着已经是一种奢侈了,更别提亲人了。”薛长平看向尉迟绛睿有些诧异的表情道:“你或许会惊讶,会可怜,会同情,但是你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这一切在我看来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仍感谢能看到日出和月升的每一天。” “世间万物如同刍狗,乃天地无心而不相关,非天地无心而不怜悯。山川河流,四季交变从不会因为谁而停息,这是世间铁律。如此,这世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自身吗?这才是你能决定的。” “你——” 尉迟绛睿闻言哑声。 内心第一次感到了震撼,无以复加的震撼。 他想不到这些话能出自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的口中。 “你若是觉得你永远站在别人身下的阴霾处,那你便就永远站在那处。但如果你认为自己站在山岗之巅,那便处处都是风景。就像是这天下本无善恶是非,人们非要清清白白指出他们所认为的善恶,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