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凌云当街强抢徐宴之事,不仅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能依旧逍遥地肆意妄为。头一次对这位长公主的受宠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徐宴闻言一笑,讽刺不已:“当今圣上甚是爱重这位公主殿下,做主将事情全部瞒下来。” 苏毓:“……”第二次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为了保住一个公主,一件危及国家安稳关乎天下百姓的大事居然如此儿戏,这当真是一位掌握天下苍生生死大权的帝王能做出来的?苏毓都惊呆了,就算再疼爱女儿,这般做也略显过了。况且武德帝是鸵鸟投胎么?将脑袋埋进沙子便能当做一切便没有发生?苏毓有种天雷轰轰的荒谬感。 “娘娘呢?就这般放任不管?”这件事一旦捅出来,可能会天翻地覆。 徐宴吐出一口气。 屋内陷入了趁机。 苏毓低着头,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这桩事是长公主一人所为,武德帝却拖着大历的安稳为晋凌云保驾护航。稍稍想一想,苏毓顿时明白了白皇后的心思。只是,即便将乘风推到了储君之位,作为长公主名义上的母亲,正宫与这件事也脱不开关系…… “这是我的错,”徐宴道,“皮相招惹祸端是我所始料不及的。但事已至此,再避讳也躲不过。” “长公主因先前之事被娘娘当众叱骂,依她的秉性,必定对你我怀恨在心。不,或者该说,因娘娘对徐家的厚爱,她早就盯上了你。换言之,毓娘,你的身份早晚会暴露。咱们一家不管如何退,都逃不过,终究会被卷入这场纷争。” 徐宴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如今趁着局势尚未分明,只有掌握主动权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想,我想想。”道理苏毓如何不懂?只是贸然得知如此多消息,她太过于震惊。 事情怎么不声不响地走到了这一步,苏毓是始料未及的。原以为长公主当街抢人不过一场社会阶级压制下的恃强凌弱,没想到牵扯到如此多的密辛。 苏毓眉头皱得打结,回忆起原书的剧情。 这便是读者视角的问题,苏毓所知道的世界都是从甄婉的眼睛看到的后宅和围绕着古代版贵妇交际的日常琐碎。通篇只详细地描写了甄婉追逐徐宴从金陵追到京城的少女情思,与后来被毓丫诋毁的种种风波。到后来以继室的身份磕磕盼盼嫁给徐宴,相夫教子,慢慢夫妻相濡以沫…… 换言之,透过甄婉的视角看到的外界变化都是碎片化的。 苏毓努力从这些碎片里提炼内容,拼凑出一个大概的世界。原书中徐宴虽然也是今年入仕,但并未被卷入政党之争。他从科举状元及第到后来位极人臣,朝堂很稳固,异姓王发兵京城的情况并未发生。徐宴从头至尾辅佐的皇帝一直是武德帝。但这会儿苏毓想起来,原书之中似乎与如今外面为立储一事闹得风声鹤唳不同,皇后虽是苏氏,但至始至终武德帝都没有立下储君。 甚至于,未来没有禹王这个人。后宫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苏皇后也变成了一个膝下无子的孤寡皇后。 是什么原因让立储这件事不了了之,来势汹汹的禹王为何死于非命,苏毓不清楚,但思来想去可以肯定一件事。武德帝虽庸碌无能,却不容许任何比他强的子嗣觊觎他的帝位。 这么看来,当真到了被逼到不得不立储的一日,武德帝立幼不立长的可能性极大。 若乘风再出生卑微,身后无父母亲族帮衬。因着某些特殊原因被贤名远播的皇后认到膝下,占了嫡子的名头。只要前朝再步步紧逼,年幼的乘风就是个他对毫无威胁又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最佳选择。 苏毓拧着眉头,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书中提到了长公主却没有提到三皇子。长公主的命显然比三皇子硬……想到此处,电光火石,苏毓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合逻辑又意料之中的可能。难道说,武德帝让三皇子顶了长公主的包?一个皇子赔命给盛成珏,才足够有分量堵住异姓王的嘴吧? 细想想,原书中提到长公主确实是没有驸马的。长公主声名狼藉,但过得一直放诞肆意。 苏毓打了个寒颤,觉得荒谬。但自古以来历史上荒诞的皇帝数不胜数,武德帝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并非不可能。毕竟能正宫所出的子嗣换了情人女儿之事的人,不能以常理推断。 “乘风怎么说?”苏毓沉吟许久,问道。 徐宴没说话,只是开了窗户,就见一小孩儿正蹲在窗户底下仰头冲他爹眨眼睛。 “进来。” 小屁孩儿嘟了嘟嘴,蹬蹬地跑过走廊,推门进来。 “乘风你愿意么?”徐宴低头问。 小孩儿拽着苏毓的裙摆,奶奶的嗓音吐出了令人震惊的话:“娘,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