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眼眸迟缓地转了转。
“小倩……”
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苍老面孔,似曾相识,又非常陌生。
她记得这个声音,她并非对外界毫无感知,这个声音陪伴了她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
想笑,眼泪先滚落下来,努力想叫出他的名字,张张嘴,嗓子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握住女人枯瘦得没有一丁点儿肉的手,老人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左灵淡淡看着,既不好奇二人过往,也没有任何激动悲伤的情绪。
老人的眼泪似开了闸的水库,女人却似潺潺小溪,一个奔放,一个内敛。
哭着哭着,女人终于发现屋内还有一人,看清左灵面容,眼睛逐渐瞪大,有惊讶、有不解、有惶恐,还有不可置信。
过去的37年,于她,就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朝左灵的方向抬抬手,眼泪流得急而汹,喉间发出不成音的音节。
台子上有碗有勺,左灵往碗里倒了点儿水,里面兑了些空间井水。
女人神色愈发着急,用力去握老人的手,想让老人告诉她左灵是谁,但她身体机能糟糕透了,抖着手握了半天,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注意到女人的动作,老人抹了把眼泪,“是的,是的,她是你的女儿,你睡了好久,好久,她都长这么大了。”
女儿,她没听错,真的是她女儿。
当年为躲避金家抓捕,无奈将女儿丢在孤儿院门口。
一晃,抱在怀里的小团子都长这么大了。
女人嘴唇蠕动,盯着左灵的面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左灵将勺子放到女人嘴边,女人盯着左灵的脸,无意识张嘴,连着喂了十多勺水,放下碗。
左灵没有女人那般激动,需要女人的时候,她不在,不需要了,她出现了,如何生得出孺慕之情。
小说、电视里那种几十年不见的母女父子,抱头痛哭的场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左灵身上。
左灵的冷淡刺痛了女人,眼中的光亮寸寸断裂。
“你……”
嘶哑如粗砂粒磨擦玻璃的声音,破喉而出。
一个‘你’字耗尽了女人所有的力气,想再多说一个字都不行。
老人不满左灵的态度,刚要张嘴训斥几句,左灵不愿听他啰嗦,抢先道:
“她没多长时间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对她说吧,我的事,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什么?!老人转头看女人,再回头,左灵已推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37年不动,全身的肉都懈了。
面对那样一张脸,脸的主人还是她最亲近的人,左灵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疲累地靠在房门上,半天挪不动步子,她没有看起来那般冷漠,但也无法发自内心地去亲近。
再睁眼,碰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宁强想从左灵脸上找出蛛丝马迹,让他失望了,除了疲惫,找不出其它情绪。
左灵往外走,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至于里头的女人,老人能护她37年,不在乎再多护她几日。
警报声响,一声比一声急促,宁强拔腿往外跑,左灵跟了上去。
裴楠生、小昊及三小只,焦急地等在外面。
见左灵出来了,均松了口气。
到处都是纷杂的脚步声,和人的呼喝声,士兵在集结,炮口正在调整方向,一副外敌入侵的架势。
远处,五架武装直升机在高空盘旋,直升机上的五星标识清晰可辨。
士兵无措,华国军方的人,哪个部队的?
都是华国人,是开枪,还是不开?
一人自在地倚靠在机舱门上,举着高音喇叭喊:
“各位兄弟姐妹,咱们都是一家人,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是来接人的,枪口放低点,真打起来,让外人看了笑话,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他嬉皮笑脸,极具江湖气地抱拳跟底下众人打招呼。
“你们哪个部分的?开5架武装直升机来接人,你搞笑呢吧。”
那人嚣张大笑:
“一点都没搞笑,我们真是来接人的,没瞧见我们机上的五星标识吗,还有咱这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老外想装都装不像。”
众人集体呵呵,你那一口不知哪来儿的口音,也敢不要脸地称自己说的是普通话。
要不是他浓重的乡音,没准真开枪了。
左灵一家跟着宁强上到舰板。
那人眼睛一亮,站起身,一脚钩住机舱门,手指左灵的方向:
“他们就是我们要接的人,哈哈哈,交出来吧。”
说完,朝左灵使劲儿挥手:“左姐姐,别怕,我们来接你们了。”
宁强嘴一抽,说得好像我把他们怎么着了似的。
所有人朝这边儿看过来。
小昊一脸兴奋:“是陈好哥哥。”
不止陈好,郭其、笛声也来了。
宁强轻嗤一声,白家在我宁家的地盘上安插了不少人啊,这才多长时间,就找过来了。
扫一眼左灵兄妹,白家是真重视这三兄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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