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白鸾殿中仍似白昼。
江慵与封寰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精致的棋盘。
两人各执一子,棋子的碰撞声如同战鼓擂动,激战正酣。
“君上既已允许扶尧入局,又为何派遣阿翎前往?”江慵轻挑眉头,带着几分不解。
封寰一手支额,一手捏着棋子轻轻摩挲,他沉思片刻,缓缓道:“这盘棋局中,藏着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
棋子随着话音一起落下。
江慵目光落在棋盘上,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她轻落一子,问道:“这变数,莫非是指郗乐?”
封寰颔首,“郗乐若是知道狼后被下毒,定然会将摩诃闹翻了天。”
唇瓣抿起,江慵有些无奈,“重活一世的人,怎的还这般毛躁?”
封寰又落下一子,道:“郗乐的重生与夫人不同,夫人如鱼得水,他却步步维艰。”
他们二人改变了罗浮与大韶的命数,阴差阳错间,摩诃也偏离了正常的轨迹。
而郗乐,便是在摩诃走上歧路的前夕才重生回来的。
他的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
江慵心中涌起一丝同情,这种无力又心焦的感觉,想必让郗乐倍感煎熬。
“要是郗乐真的与摩诃闹翻了,君上可有意要帮他?”
封寰狭长的眸子中闪过笑意,“到底是为夫想帮他,还是夫人想帮他?”
被戳中了心事,江慵反倒是释然了些,心中腹诽,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只狐狸。
“君上何时知道的?”
“自从夫人派兵与达妙真一起收回旧部时,为夫就猜到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封寰意识到江慵在下一盘大棋。
江慵笑意盈盈,抬手落子,目光却一直盯着封寰,“那就多谢夫君照拂了。”
封寰落子如飞,但心思却早已飘远。
当他回过神来时,只见棋盘上已是江慵的黑子占据上风,自己竟是输得一塌糊涂。
他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中,然后托起江慵的膝窝,将她打横抱起。
“在棋盘上吃的亏,总要在别处找补回来……”
江慵意识到他话中有话,耳尖登时染上一抹绯红,嗔怪道:“我瞧着君上也是小孩子心性。”
封寰低笑一声,“小孩子与否,夫人试试便知。”
……
得知郗淳的所作所为后,郗乐震惊得几欲失语。
上一世,郗淳与他兄友弟恭,在他缠绵病榻之际频频来探视。
嘘寒问暖,叫他十分动容。
如今看来,他当时的症状,竟与狼后一模一样!
郗乐顿感遍体生寒,嘴唇有些发颤,“母亲的病,可还有希望?”
达妙真摸出一只药包塞到他怀中,“这是罗浮柳司印配的清毒丸以及补气丹,据说只要狼后尚且只有一口气在,便能救回来。”
“多谢。”郗乐不再多停留,拿上药包便转身要跑。
突然,他停下脚步,艰难地开口:“你们能否在密道中稍候片刻,我还有事需与你们商议。”
达妙真面露犹豫,“这……”
“只需半个时辰。”
在郗乐恳切的目光中,达妙真只好应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密道尽头响起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这声音与郗乐的不同。
扶尧紧绷着身体,像猎豹般警惕地盯着前方,一只手紧紧抓着达妙真的胳膊,随时准备带她撤退。
“阿,阿真……”
郗乐喘息着走近,当他出现在两人面前时,达妙真惊愕地发现,他竟然带着狼后跑了出来!
“郗淳狼子野心,母亲若呆在宫中,怕还是会遭他的毒手。”
“我借故调走了他手下的人,得了空才将母亲带了出来。”
看着瘦的脱了相的狼后,达妙真神色哀戚,替她紧了紧身上披风。
“那快些走吧。”她催促道。
这下轮到扶尧不干了,“小姑娘,要是遇险我带着你还勉强能跑掉。”
“要再带着这两个拖油瓶,今天咱几个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达妙真心一横,对郗乐道:“把狼后交给他。”
“不行,”郗乐后撤一步,“我不放心。”
这个瓜皮脑袋!
一阵无名怒火自达妙真心口窜起,她猛踹了郗乐一脚,“老娘为了狼后命都不要了,你反倒是在这儿没完没了了是吧!”
郗乐吃痛,扶尧趁机将狼后背了起来,脸上还有些犹豫。
毕竟保护达妙真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达妙真看出他心中所想,将腰间一枚玉佩扯下塞入他手中,“我心意已决,你到时候同君后实话实说便是,她一定不会怪你。”
扶尧攥着玉佩,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跟紧我,没准还有出去的可能。”
他甫一踏出步子,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喊,“他们在那儿!”
达妙真使出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怒喝道:“快走!”
郗淳风流又多情的脸在人群之中浮现,“你们想走去哪里?”
下意识将狼后护在身后,郗乐面带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