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尧从来没想过,素来以威猛着称,又铁骨铮铮的土匪寨大当家,竟然能哭的如此梨花带雨。
于宽声泪俱下,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之中……
多年前,因家境贫寒,于宽不得不流落江湖,以打家劫舍为生。
在一次突发的劫掠中,他误入了罗浮边境的荒林。
当被猛虎扑到身下的那一瞬,他连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枪破空而来,将那猛虎捅了个对穿。
于宽抖着站起身来,入目的便是那双叫他永世难忘的狐狸眼。
待他下定决心后,便金盆洗手,不再干那烧杀抢掠的勾当。
封寰薄唇轻启,“孤救你,是为了叫你再来大韶占山为王的?”
“君上误会了,小的绝不敢有此念!”
闻言,于宽慌乱解释,“这里的妇孺皆是兄弟们沿途救下的,被狗官逼上绝路的苦命人。”
“我们虽然是土匪,却也从不发不义之财,平日里抢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之辈!”
“那乔问英又是怎么回事?”封寰突然问起。
于宽一脸茫然,“他?他怎么了?”
“为何劫他?”
沉默良久的扶尧突然信誓旦旦道:“他是个烂心肠的!那日他抢老妇人的钱时,被我亲眼看到了!”
“那老妇人握着钱迟迟不肯撒手,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最后那个金王八还是抱着那一包袱的钱走了,我气不过,反手就带人把他劫了。”
于宽点头附和“扶尧兄弟也是这么同我说的。”
封寰扶额,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
“你们是没见过那扶尧啊!下死手掐我!”
乔问英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眼中含泪,“我当时正抱着婆婆自己烙的麦饼,还未来得及吃,就被他冲进来一顿揍。”
“这不,麦饼都找不见了,真是暴殄天物……”
提及那麦香四溢的馕饼,乔问英心中便是一阵绞痛。那饼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亡故多年的娘亲的手艺。
“声声说得对,财不外露,往后我还是得再小心点才行。”乔问英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而一旁的江慵则面带忧色。
尽管封寰身手不凡,但她也听说过关于土匪寨的种种传闻。
那些非人的手段,并非一般人所能应对。
骆懿注意到她的情绪,用手抚上她的脊背,放缓了语气安慰道:“君上定然是有把握才会跟扶尧走的。”
带着满腹的愁绪,马车驶到了土匪寨前。
谁料还未等柳湛耍威风,那扇紧闭的巨大木门就缓缓开启。
随即便畅通无阻地来到于宽的小楼前。
柳湛面上难掩激动之色,“这里真是气派,跟话本子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骆懿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还看话本子?真是会消遣。”
江慵心中焦急,无心与众人调笑。
她提起裙摆,步履匆匆地踏上木阶。
尽管周围匪盗众多,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她虽心存疑惑,但此刻却无暇深究。
毕竟心中挂念的那个人依旧生死未卜……
木阶尽头,一片狼藉映入眼帘,木门残骸堆叠,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她急切开口唤道:“封寰!”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旁,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孤在这里。”
声音低沉,却抚慰着江慵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江慵环住他的脖颈,语气中带上了几丝哭腔,“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了吗?”
于宽哈哈大笑地上前,“这位就是君后吧!果真同君上是郎才女貌,藕夹天成!”
一旁的扶尧嘴角抽动,及时纠正他,“是佳偶天成。”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于宽黝黑的脸上露出些许羞赧,“不好意思,光惦记着午时吃的藕夹了……”
“你是这里的大当家?”
江慵有些警惕地盯着他。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在袖中藏上了袖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装的甚至还是淬过毒的。
眼见那闪着寒光的箭尖对准了于宽,扶尧连忙跳出来解释道:“这都是误会啊!”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乔问英率先不干了。
“合着都是你这个瞎眼鸡在作祟!”
“都怪你,那麦饼我都没吃成!”
扶尧心虚地低下头,任由乔问英数落。
待乔问英怒火消净后,他才小心翼翼问道:“那饼……对你很重要?”
“那饼闻着很像我娘烙的饼,最主要的,那好歹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不能糟蹋。”
扶尧点点头,表示理解。
误会解开后,封寰便开始同于宽以及扶尧说正事。
“今日,是有两件事要与你们商议……”
在提到前往摩诃时,扶尧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江慵讶然,“不再考虑考虑了?”
“考虑什么?”扶尧不解,“于宽说你们是好人,是明君圣主,我信他。”